第0256章 宮裏傳召

王……守……仁……

這三個字自朱厚照的口裏道了出來。

楊廷和懵了。

王守仁是誰?

不曾聽說過呀。

可他的身後,王華的身子卻在顫抖。

當初將王守仁趕出了家門,本是指望他能夠自省,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可王華畢竟是父親,王守仁是他的兒子,無論怎麽說,王守仁也是他的心頭肉啊。

可是……聽說這個家夥卷了鋪蓋,就直接跑去方家了。

王華的心……疼哪……

他自然不可能厚著臉皮跑去方家要人,將王守仁叫回家中去。

他畢竟不能直接跑人家家裏鬧,畢竟他乃清流中的清流!

可看著兒子和方繼藩胡混,他便寢食難安。

而現在……當太子說到王先生,竟還得意洋洋,說王先生稱贊太子乃是高才,說太子的書已經讀得差不多了,這……這是啥?

這是誤人子弟,害人不淺,是跟著方繼藩已經一條道走到黑了啊。

王華的心疼得無法呼吸,臉色慘然,一雙眼睛露出痛苦之色,身體搖搖欲墜。

楊廷和下意識的回身,察覺到了王華的異樣,不由關切地道:“德輝、德輝,怎麽了?”

正好在王華暈過去的那一刻,楊廷和眼疾手快的將王華攙住了,可朱厚照已是飛馬走了。

楊廷和可謂是急得跺腳,哪個是王先生,哪個是王守仁?居然如此貽誤太子,這還是人嗎?

王華幽幽轉醒,看著楊廷和急切地看著自己,他眼眸張開一條線,便聽楊廷和怒氣沖沖地道:“王守仁乃奸賊也,竟也妖言迷惑太子殿下……”

王華又想昏厥過去算了。

可畢竟想到自己兒子,竟做出如此錯事,又惦記著兒子的安危,不禁道:“王守仁……是吾兒……吾兒……”

“什麽……”楊廷和震驚地看著王華,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華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卻不得不深吸一口氣,找回了一點點的力氣,扶著額頭道:“吾兒也是為奸人所誤啊,他不知吃了什麽迷魂藥,說是學了新建伯的學問,四處招搖,哎,真是慚愧啊,這些所謂的學問,都是方繼藩所教授的,和吾兒沒有絲毫的關系啊,吾兒和太子一樣,都是被人所誤。”

到了這個份上,還能說啥,能說是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坑了太子嗎?

作為一個偉大的父親,想要保存自己兒子,作為一家之主,想要保存王家的聲譽,自然是抵死都不承認這學問是王守仁的,必須得是方繼藩的啊。

除了方繼藩那個怪胎,誰能折騰出這麽個歪理邪說來?

楊廷和就真信了。

你看王華是何等莊重的人,他教出來的兒子,會鼓搗這些有的沒的東西嗎?王家世代詩書傳家,會如此離經叛道嗎?

自是不會。

可現在,關系到太子,問題很嚴重啊。

楊廷和深深地看了王華一眼,道:“德輝,事急矣,殿下倘若不好學,倒也罷了。可輕信妖言,此國之大不幸也,我等供奉東宮,太子若學問不精,固然是你我的疏忽,可若是太子殿下因而為奸人所誤,你我二人,百死莫贖啊,德輝,我們要立即去見駕,萬萬不可再縱容了。”

王華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是不知該說什麽好,他自然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可也知道,這件事是絕不可能善了的,可這事也關系到自己的兒子,就令他不得不猶豫。

見王華踟躕,楊廷和氣呼呼地道:“這些妖言,既是新建伯所出,那麽太子和令子,就都是受害之人。”

王華終於動容了,終於吐出了兩個字:“面聖!”

另一頭,朱厚照已打馬出了東宮,劉瑾疾步跟著,邊道:“殿下,殿下,奴婢怎麽覺得自己的眼皮兒總是跳,要出事啊。”

朱厚照坐在馬上,興致勃勃的,他是恨不得插翅膀飛到西山去。聽了劉瑾的話,滿不在乎地道:“不怕,不怕,本宮不會有事的。”

劉瑾卻像是吃了蒼蠅一般,苦著臉道:“殿下當然不怕,殿下乃是太子,是國之儲君……”

他話說到一半,朱厚照已懶得理他,駕的一聲,加快了馬速,先走一步,一行護衛都是便裝,也都飛快追上去。

劉瑾的話才說一半,看著已走遠的朱厚照,硬生生的,後半截的那一句‘到時奴婢就慘了,若是出事了,五馬分屍都不為過’,這後半截話,只能生生的咽回了肚子裏。

……

王守仁今日早就在西山等著了。

朱厚照原以為要挖礦,一幹來此的讀書人也學聰明了,雖然大家頭都戴了綸巾,今兒身上卻沒有穿儒衫,畢竟儒衫幹活不方便,都是一副短裝打扮,下頭則穿著馬褲。

可王守仁凝視著眾人道:“分鋤頭。”

有人便道:“不是聽說挖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