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9章 藥引來了

宮裏的消息終於捂不住了。

陛下的病情引起了臣民們的擔憂。

於是,各種諸如‘陛下您好嗎’的奏疏便如雪花一般的送入了宮中。

“若是慰問能治病,該有多好啊。”

看著這堆砌如山的奏疏,一宿未睡的劉健一陣唏噓。

他木著臉,忍不住對左右跪坐的李東陽和謝遷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有人來添亂,陛下若是龍體康健,還需他們來問嗎?”

“……”

原本就是一宿未睡,可白日還需勉強打起精神,本想處置一些緊急的票擬,可結果……

“哎……”謝遷憂心忡忡地道:“太皇太後和張娘娘也是一宿未睡,怕就怕……”

三人又是唏噓。

其實……三人心底深處都藏著一件可怕的事不敢表露。

若是繼續如此下去,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當今皇上雖是三十出頭,正處壯年之時,可憂心成疾,因而導致駕崩的事例多如牛毛啊。

只是這些話,作為臣子的,在此時是萬萬不可討論的。

“太子殿下睡了吧?”劉健顯得極為沉痛,他和弘治皇帝有著很深厚的友誼,這等亦是君臣,亦為友人的情感,非是尋常人可以比擬的。

只是……作為內閣首輔大學士,凡是任何時候,都要比任何人更深謀遠慮一些。

李東陽一聽劉健提到太子殿下,便與謝遷對視了一眼,隨後他道:“清晨時,只小憩了一會兒,便又醒來,說要出宮去西山,尋方繼藩。”

劉健盡力忍住心底的抑郁,深吸一口氣,才道:“這個時候,太子殿下一定要留在宮中。”

說著,他低下頭,似乎想要掩飾什麽,便取了一份奏疏,提筆,其實他心已亂了,奏疏中寫著什麽,他腦中一片混沌,根本無從知道。

李東陽頷首點頭,或許……應該應對更大的變故發生了。

陛下素來是個至孝之人,可現在竟是連太皇太後都無法令他清醒,而張皇後與陛下伉儷情深,同樣也無法使陛下清醒,那麽……

李東陽恍惚之間,卻見謝遷垂著頭,用大袖遮住了自己的臉,似在抹淚。

劉健臉色鐵青地低著頭,似乎也發現了謝遷的失態,道:“於喬……”

於喬乃謝遷的字。

“正在這個時候,汝為內閣大學士,受皇帝恩惠,此時該為陛下分憂,穩住朝野內外,多少雙眼睛在看著陛下,也在看著你我,請節制吧,天塌下來,到時還需有人頂著,太子……尚在幼沖,他頂不住,需吾等撐著,不可感情用事,貴州可有軍情奏來,你去查一查。賓之……”

李東陽深吸一口氣:“在。”

劉健依舊低頭,握著筆杆子,頓了頓道:“近來各地遭災,尤其是北方諸省,能否紓困,就看江南今年入庫了多少錢糧了,要做好應變的準備,萬萬不可等閑視之,下一張條子,給南京守備府,今年的稅糧,必須如數送到。傳出一點消息去,今年江南各省布政使司還有轉運使司,倘是如往年一般,敢貽誤此等大事,他們的烏紗帽,就自行摘下,待罪吧。”

李東陽點點頭。

劉健突又想起了什麽,又接著道:“待會兒請兵部的職方司郎中劉大夏來,非常之時,更該做到有備無患,劉大夏熟知九邊馬政,加強邊務,已成了當務之急,讓他立即上一封章程,帶著章程來見老夫。”

或許是受劉健的感染,李東陽和謝遷二人也都打起了精神,開始忙碌了起來。

劉健說罷,提筆開始票擬,只是寫下每一個筆畫時,手不禁在微微顫抖,他極努力地寫下一個個文字,而後卻又想起了什麽,道:“賓之……”

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公房裏只剩下了他孑身一人,大家已各自忙碌去了。

看了一眼這空蕩蕩的公房,劉健的喉頭才如堵了似的,他終於忍不住的低聲飲泣,淚水灑滿了衣襟。

……

“為何不讓本宮出去?”

朱厚照氣急敗壞地大叫,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在這暖閣的偏殿,太皇太後已去陪伴弘治皇帝了,張皇後便領著自己的一對兒女在這偏殿裏稍稍休息。

可朱厚照雖幾乎一夜未睡,情緒卻很激動。

這都正午了,方繼藩怎麽還沒來?

他不是說有辦法嗎?

既然有辦法,這樣的厲害,為何還沒來?

他越等越感到難耐,恨不得立馬見到方繼藩,故而想要去西山催一催。

可張皇後卻是禁了足。

他無計可施,便又回到張皇後身邊:“母後……”

張皇後紅著眼睛,幽幽地道:“你不要鬧,安靜一些,幾位太醫不是都在?此次,太醫院的黃禦醫親自出了馬,他最擅長的就是治療心疾,他說的很有道理,心疾也是要用醫的,人若是郁郁寡歡,脈絡便不會通,脈絡不通,才容易引發諸多可怕的後果。因而,只要吃了他的藥,疏通了脈絡,這病也就能紓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