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終卷) 定鼎 第六十三章 炮擊(第2/2頁)

新編艦隊的將官,幾乎都是由林縛親自挑選,曹文龍想率領新編艦隊,他老子曹子昂都說不上話,他只能跟其他將領競爭。不過他代表海東行營軍先期參與制定奔襲邵武的作戰方案,又協助葛根從旁指揮戰事,說白了就是要積累些實戰經驗,為將來的競爭搶占優勢。

“催權臣在高麗有狡虎之稱。”在緊急的戰前氣氛裏,曹文龍倒是一臉輕松,說道:“看到我們僅有十四艘戰艦,他還是將在邵城的半數水軍力量派遣出來,對我們作猛虎撲食之勢……從左右翼鉗擊而來的戰船是其誘部,在潮水漲起,左側淺羽沙那邊的海水也只有三四米深,若是不察水情,分船過去攔截,就極可能給誘入淺羽沙水域被困。我們在那裏折過一艘大船,沒想到他們還想重施故伎。”

他們這邊只有兩艘津海級戰船,而高麗水師一次就派出四艘同規制的戰船,其他適合在淺水海域作戰的中小型戰船數量更是這邊的數倍之多,說是猛虎撲食也是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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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麗水師雖然不及淮東精準,但船上也有經驗豐富的人員目測估算兩軍距離。

隔著四裏多距離,金承宗從腰間摘下望鏡,往淮東戰船細望去。

從三年間淮東在軍中推廣望鏡,海東行營軍在過去三年時間裏,在牙山附近經歷的戰事最為頻繁,有少量幾只望鏡遺落在戰場上給高麗王軍繳獲去。金承宗所用的望鏡乃高麗匠師仿制,只能說是差強人意,勉強能看到淮東船陣居中一字側排開來的六艘戰艦側舷打開一排口子,黑黢黢的鐵管子伸出來,似是重型戰弩。

金承宗是高麗宿將,從崇觀十一年就隨催權臣與淮東水師打仗,知道淮東水師所造的重型床弩甚至能夠射穿四五百步外三四寸厚的厚板。

淮東水師擺出怪異船陣,將側舷暴露出,就是想依仗側舷艙裏所裝備的這種重弩嗎?

金承宗看著己方兩側的戰船,在前舷女墻之外,再加人字形大盾,心想即使大盾在近處也難防淮東重型射穿,但至少能將傷亡壓制在最低限制,不會叫淮東重弩連著射穿數人。

金承宗心裏暗暗估算,心想雖說淮東水師居中的六艘戰船側舷露出三四十個弩口,但只要在三四百步的距離抵住一波射擊,就能接舷近戰。而淮東戰船擺出如此陣形,傳統的沖撞戰術也難以使用,應該借此良機,以密集的錐形船陣進去,從側舷鉤死淮東戰船,打接舷戰。

金承宗傳令使櫓槳伸出去,船帆降半桅,主動改用櫓槳劃水,使戰船彼此更聚攏,保持錐形攻擊陣列,加速往淮東船陣沖去。

只是當金承宗所在的座船將櫓槳伸出去,目測人員稟告兩軍進入四裏距離之內,金承宗從望鏡裏,先是看到六艘居中一字側排來的淮東戰船幾乎是同一時間猛地一震,給他以時間挫停之感,緊接著就見淮東戰艦側舷弩口依次噴出白色煙霧,間雜火光,隨後才聽見那響如春雷的巨大響聲。

金承宗震驚得無以復加,肉眼幾乎能看到細微如針尖的黑點在視野裏倏然放大。

長期的軍事生涯,叫金承宗有著異於常人的警覺性,下意識的伏倒,帶風厲嘯的鐵彈幾乎就擦著他的頭頂而去,將他身邊的扈兵打得橫飛出去,鐵彈洞穿人體,打在稍後位置的船桅上。聽著船桅哢嚓嚓的異響,金承宗幾乎懷疑檀杉巨木所制的船桅經不住這一重擊。

回頭看去,被擊中的扈兵幾乎瞬間就死去,沒有掙紮的痛苦,胸口給整個的打穿,糊模的血口有如大海碗,胸背兩層鐵甲絲毫沒起到防護的作用,血肉漿泥翻出——金承宗這才知道,要不是扈兵拿血肉之軀擋一下,身後的粗大船桅經不住一擊。

由於高麗水師在正面狹窄水域,擺出密集的錐形攻擊陣形,近六十艘戰艦在炮擊視野裏幾乎就看不到空隙存在。實心彈打擊單個目標靶時,準確度有限,但看到如此密集的敵船陣形,無疑是炮擊最理想的目標。

包括六艘護衛艦三十六門側舷炮以及兩翼舊式戰艦十六門艦首炮在內,首次以低平角度發射的四十二枚實心鐵彈,幾乎無一脫靶。俱中敵船,或中艙樓,或中甲板,或中船舷,擊人則血肉模糊,筋斷骨折,擊船則桅斷船裂。

金承宗聽著雷鳴聲將熄,才驚惶不起地站起來身。

他所在座船僅給兩發鐵彈打擊,受創不大,但如此遠距離上給淮東戰船準確地攻擊到,所帶來的心理震撼,比戰船的受損程度要嚴重得多,強烈得多……

金承宗也下意識底想到,這才是淮東的伏火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