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終卷) 定鼎 第五十六章 太行山奇兵

年初前後,晉魯之交的太行山南麓山脈,大雪封山。一隊由十數匹騾馬,二十余名葛衣漢子組成的商隊,大雪天氣,艱難地在太行大山間行進。

這是晉南、魯北之交尋常能見的商旅騾馬隊,主要是瘦骨嶙峋的騾子,僅有為首的兩名騎著馬,隨身都有防山賊路盜的樸刀。漢子們多顯得精瘦,布巾包頭,迎著刀子割似的寒風,臉露出來,有著風吹日曬的滄桑,完全是晉南、晉中一帶山區漢子的模樣。

商隊在人跡罕至的大山之間也不知道艱難地行了多久,天色將暮,忽而傳來幾聲尖銳的哨鳴聲,聽著像是大鳥嘯鳴。為首的漢子擡頭望去,遠山雪樹相映,看不見鳥獸的影子,回頭從身邊之人手裏接過望鏡,往嘯鳴聲處望去,在暮色將至的峰崖上懸掛著一支點燃的火把。要不是望鏡,隔這麽遠,絕難看清楚。

“這裏應該是燕子峪?”為首的漢子問身邊的人。

淮東所制的地圖,還無法精細地將太行大山裏每一個山溝、山谷都標識出來,認路還是要靠晉南山區出身的向導。實際上,淮東軍雖然有很多晉南山區出身的人,但離開家鄉好些年,能在這大山之間不走失方向,也是少之又少。

約定是在燕子峪接頭,只是鶴壁的接應點給敵人破壞,部署在鶴壁的眼線都給敵人抓獲,所幸在接應點給破壞前,情報傳遞出來,使吳敬澤等人得以避開敵人在鶴壁設下的陷阱。吳敬澤等人只能冒險繞過鶴壁城直接進入太行山。但沒有向導,在太行山南麓大山之間轉好幾天,還是沒有辦法準確地摸到燕子峪。

就在諸人斷不定方位之時,從側翼的深谷子傳來人馬踩踏的動靜,商隊立即警惕地將為首的吳敬澤保護在當中。

吳敬澤反而放松下來,不要看燕胡控制北地已經有七八年間,但其勢力還沒有滲透到太行山深處來,即使他們的行蹤泄露,搜捕的敵軍要麽後追,要麽前截,不可能從冷僻的深谷子裏竄出人馬來。

片刻之後,從深谷子走出百余人馬來,為首者看到吳敬澤,欣喜地說道:“果斷是敬澤將軍你們。鶴壁那邊的點給胡狗子敲掉了,從濟南到太行山的聯絡就斷了,就沒有辦法確認敬澤將軍你們具體進山的時間,魏頭只能派遠哨子到山邊緣等候。但遠哨又不能確認是你們,不敢貿然接觸,一路過來還安寧……”

“一路還算順當。”吳敬澤看到為首是軍情司先期派來太行山聯絡的羅守山,這些天穿越敵境的緊張跟疲憊一掃而盡,問道:“中龍將軍人在哪裏?”

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好些天,有些事要立即見到魏中龍商議,就擔心魏中龍及他的部隊離燕子峪太遠。太行山裏轉移十分困難,可能就隔著二百裏地,要轉移過來,說不定一兩個月都是不能成功,三月要做好北伐的準備,時間非常的緊。

“魏頭就在後面。”羅守山說道:“等了這些天不見你們進來,魏頭急著想帶兵出山去接你們……”

說話間,就聽見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不是魏中龍不是誰?

“敬澤一路辛苦了。”魏中龍跳下馬來,與大步迎上來的吳敬澤握住手,“得信說你要過來,就盼著你能早些時間過來,這幾日可把我愁死了……”

“魏叔叔。”吳敬澤身邊一名青年走過來喚道。

魏中龍側頭看去,看著青年臉形像故人,遲疑地問道:“你是行文還是行武?”

“魏叔叔,我是行武。”

“哈哈,周同那家夥,怎麽舍得你跑到太行山來?”魏中龍看到故人之子,欣喜的一巴掌拍在周同次子周行武的身上,見他身子紋絲不動,說道:“好小子,身子很結實啊。”

“我爹爹說,男兒當多磨礪才能成器。”周行武說道:“大哥從高等陸軍指揮學堂結業後,也給我爹趕去南洋……”

“周同那家夥,當初把你們兄弟倆當成寶貝疙瘩,這時候又一腳踢到天南海北。”魏中龍哈哈大笑,與吳敬澤說道:“燕南相聚時,你我都值青壯之年,龍精虎猛,誰能想到十年時光短短的就這麽過去,該是輪到行文、行武他們龍精虎猛了……”又與吳敬澤解釋身後諸將。

燕南戰事時,魏中龍、周同、楊一航、馬一功、吳天,以馬一功年歲最長,也不過四十一歲,其他四人都只有三十多歲,轉眼十年時光過去,諸人子嗣都成年,披甲上陣了,難免叫人感慨。

燕南戰事結束後,楊一航、馬一功、吳天等人留在津海,組建津海軍;周同放棄將職,隨林縛南下;魏中龍則不忿燕京對晉中軍的處置,直接棄將職離去,入太行山拉起人馬做起胡子來。

在北地失陷後,晉中、燕薊的抵抗勢力一時間不及南撤的,都退入太行山據險以守、堅持抵抗,與魏中龍一起的,共有十三家。七八年來,燕胡都不斷加強對太行山抵抗勢力的圍剿,十三家勢力不幸給消滅的就有四家,其余九家也經過聯合、合並,形成五股同盟勢力,分布在千余裏太行山的南北中諸段深山裏,堅持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