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終卷) 定鼎 第五十一章 散彈殺人馬(第2/2頁)

在望鏡裏,嶽冷秋更清楚底看到弩場側外圍的海灘上,皆是人型、馬型偶具。這些人馬偶,衣甲俱全,間有戰車、盾車、床弩等戰械,細看去,雖然都是假人假馬,模仿的卻正是完整的水步馬軍從灘岸沖鋒的情形,更遠處還斜有幾艘渡船。

在人馬偶身上還有標注有準確的距離,所用是新學推行的新式度量衡,離淮東新式戰械最近的人馬偶上標有“二百米”之字樣,更遠處有“四百米”及“六百米”等字樣,用望鏡能看得一清二楚,也就能更直觀的判斷新式戰弩所能產生的殺傷力跟有效殺傷距離。

新學所行之度量衡,最終定“工造尺”三尺為一米,三丈為十米。以一米為邊造方櫃,容水兩千斤。又重新定義“升”的概念,以十分之一米為邊,造方櫃為“升”,盛水兩斤。新定義的“升”,與傳統的量米之“升”有些微的差距,但是差距極少,也就能叫世人能夠接受。

為推廣新的度量衡,樞密院及軍部的公函裏,都開始使用千米、米、千斤、斤、升等單位,河南諸鎮也只能被迫跟著適應。不過,嶽冷秋也知道,新學推行新度量衡,一個根本的目的,就是使度長、容積及容重統一起來,比以往混亂的度量衡要便利得多。傳統計量,量米以石、升,量柴草以圍,量布綢以匹,量茶鐵以擔,而度長尺寸,也有所謂的工造尺、土方尺、河工尺的區別,一片混亂。

嶽冷秋不及細想新學所行度量衡的優劣,但就眼前所能看到的情形詢問林縛:“這是要檢校新戰弩對敵軍展開戰陣之壓制?”

“正是。”林縛說道。

嶽冷秋重新用望鏡細看人馬偶陣列。代表步卒的人型偶推盾車,持大盾、刀矛,弓弩居中,代表馬兵的馬型偶居兩翼,在中心位置還有少量用於戰場突擊的重甲騎,人馬偶所穿衣甲看著紋理,應皆是真甲,有皮甲,有鐵甲,亦有棉花——在灘頭擺開的是一個完整,正展開沖鋒的營級戰陣,整個戰陣有四百米縱深。而在這個營級戰陣之前,僅僅部署著五架新式戰械。難道五架新式戰械就能壓制一個營級戰陣的近前沖鋒嗎?

嶽冷秋下意識地側頭看了嶽峙一眼,只見嶽峙眉頭隆起,神情極其的凝重,知道他的想法以及心裏所生起的疑惑、震驚,跟自己一樣。

嶽冷秋壓著心裏強烈的疑惑,用望鏡看著淮東弩手將一大包黃紙包先填往管口裏,用木杵搗實,接著又將一枚類型鐵筒的東西從管口填進去,看著旗令指示,就見弩尾有燧石擊打出火星……

在嶽冷秋有所反應之前,就見五架伏火弩幾乎同時後挫,弩口噴射出巨大火光,之前裝入弩口的是鐵筒狀大彈,但在火光中噴射出來的卻是無數鐵丸。無數鐵丸在火煙中形成長錐形的彈幕,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將人馬偶陣覆蓋其中……

近距離聽著伏火弩發射的巨響,直覺座下的山巖也是在搖晃,嶽冷秋拿望鏡的雙手忍不住驚抖了一下。再細看時,整個人馬偶陣列的前翼,已經給彈幕完全撕碎。人馬偶身上的衣甲慘不忍睹,肢斷身殘,木制的戰械也擊傷堪多,木制蒙革或鐵皮的大盾上能看到給彈丸洞穿的小孔……

整個戰陣的中後位置才稍稍好看一些,但能肯定,整個展開沖鋒的營級陣列在兩百米處受此一波打擊,就會完全崩潰,沒有僥幸的可能。

雖然無數鐵丸彈撒裂的是人馬偶戰陣,嶽冷秋卻如受弩擊一般,只覺得手足冰涼,背脊上忍不住有冷汗冒出來……

他與嶽峙放下戒心趕來海州議北伐之事,所以能夠給林縛邀請在觀弩台上看淮東新式戰弩的演射。倘若他們這次不來,那正陽、渦陽兩鎮軍馬必然會第一個在真實的戰場之上去體驗,去感受淮東新式戰械的威力——林縛絕對不會在西線不穩定的情況進行北伐的。

“散彈五發,容一兩重之鐵丸彈計有一千枚,五彈皆成功射發,實際之殺害力,還在統計中……”石鳳台過來稟告試射的情況。

林縛點點頭,說道:“將二百米、四百米以及六百米的人馬偶,各拿一具過來,叫大家能細看……”

他目測炮發散彈,在二百米到四百米之間能形成有效的殺傷力,再遠,散彈所形成的彈幕就會擴散,殺傷力也會隨之銳減,將失去破甲的能力。新編的伏火弩操典,將散彈射殺距離定為三百五十米,是合適的,這實際上已經能在戰場替代密集使用床弩及蠍子弩。

石鳳台下弩場去選有典型意義的人馬偶送到觀弩石來,又組織人手統計更詳細的殺害數據報上來。

林縛側過身來,滿面含笑,對受驚嚇不小的嶽冷秋說道:“這次要河南諸鎮縮減兵額,旁人都以為我無銳志北伐,實際是要節減一些軍資用於新式戰弩的研造上,請嶽督過來,也確切是為商議北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