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後手(第2/3頁)

“董原確是宵小行徑。”孟知祥只當寧則臣他們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站在一旁接過話來說道:“要是陳芝虎去援樊城,或許不為大害。怕就怕陳芝虎借勢去守武關,圍創漢水西岸之敵怕是不能圓滿……”

孟畛看到寧則臣與宋時行有交換眼色,恍然意識到宋時行插的這句話是在試探他們,這時倒斷定林縛有針對董原的後手,而這招後手必然辛辣無比,非親信嫡系不得先知。

孟畛裝作沒看出宋時行有試探之意,繼續問道:“柴山伏兵,若不通盤告之董原,或再拖延三四天,或許更好……”

“天下間機謀堪與董原相提並論,屈指可數。僅告他們襲得樊城一事,他多半能猜出諸多疑點來。再者曹帥大概今天就會進襲隨州,隨州一打,淮山之間的羅獻成必然驚動,董原看淮山之間的動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既然主公要我在此時將通盤計劃告之於他,也是有過考慮種種可能。他要硬著頭皮與淮東為敵,豈能就叫他如意了?”寧則臣打開案頭上那只上鎖的木篋,取出一封信函,遞給孟畛,說道:“此乃主公密函,給我之時曾言孟大人必能識破董原機心,要我將密函予孟大人一起閱看……”

林縛正式的令函,無論是明文曉諭天下的告函抑或限於一定範圍內人知曉的密令,都會以樞密院令的形式下發,便是對淮東軍內部也是如此。孟畛聽寧則臣說有密函,而非密令,心裏才稍稍放松下來,果然如此。

樞密院密令,再秘密,也是要在樞密院留档備案的。董原如今是淮西行營總管,河南招討使,是朝廷封疆大臣,特別是在董原沒有明顯大錯的時候,林縛自然不能直接擬樞密院令以為針對董原存有異心的後手。

密函是林縛的私令,唯親信之人得以閱看。

孟畛心想自己過來,還是來對了,他要是不能窺破董原的異心或者因為窺破董原的異心而有所遲疑,都將被動的接受密令,而不會再有資格坐下來,與寧則臣、宋時行等人一起閱看林縛的密函……

看過密函,孟畛哈哈大笑,說道:“董原機關算盡,斷料不到主公早將他的機關算計在內……”

宋則臣說道:“留給孟大人就兩天時間準備,可來得及?”寧則臣問道。

“將卒家小皆在信陽城裏,兩天時間足以。”孟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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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清晨,在隨州與禮山之交的駱店,霧氣要比淮山北岸的信陽府大得多。

由於隨州西面與棗陽、石城相接的信道已經給封死,在隨州城東駱店的羅獻義,此時還不知道樊城失陷的消息。

羅獻義昨日午前率部出隨州援禮山,入夜前行到駱店,積程七十裏,不可謂不快,也頗有精兵的架式。

淮東軍將卒少有雀盲者,乃是林縛堅持給將卒供應魚肉。隨州軍裏,便是羅獻成身邊的嫡系兵馬,軍食條件都要不及淮東軍甚多。這營伍之中,十人要有二三害雀盲症,便不良於夜行。羅獻義昨日入夜後便在駱店的章家灣臨時歇腳,本待今晨天亮之後才往禮山進發。待到清晨起來大霧騰湧,羅獻義心頭焦急,實不知大霧何時散去才能叫大軍繼續前行。

“鎮國將軍,我等實擔心禮山安危,想先行一步,也好多殺幾個敵兵,請鎮國將軍準許。”羅文虎派到隨州救援的周勝雖說性子粗野,但說起謊來也面不改色。

羅獻義也是不疑他,心想他也是忠心救主,便許他率隨同救援的幾名兵卒騎馬先行,也算是先往禮山探路的遠哨。

周勝率幾名兵卒騎兵趟過章家河,在霧汽裏沿著大道東行,約摸走出十裏地,忽的從兩翼霧裏馳出數十騎來。周勝情急襲兵趕到,怕誤會給殺,忙丟掉佩刀下馬趴地大喊:“我是禮山周狗剩,曹帥爺爺派我去誘隨州兵的,羅獻義率援兵就在前頭章家灣的河曲裏……”

“曹帥給你賜名周勝,你怎趴在地上沒出息起來又自稱周狗剩?”

周勝擡頭一看,羅文虎勒著韁繩坐在馬背看他的笑話,一軲轆的爬起來,笑逐顏開地問道:“你們已經過來了。不是昨夜就應該動手的嗎?”

“昨夜已到,但見羅獻義在章家灣歇下,看溪河又起白霧,便沒有動手,改了計劃,等到後面的主力趕過來。”羅文虎示意周勝騎馬隨他往路南的矮坡而去。

路邊的田地荒蕪經年,長滿著能沒人頭的蒿草,周勝隨羅文虎走到矮坡之後,才看到路邊蒿草叢裏,藏的都是人馬,看架式已經做出進擊的準備。

周勝正想問羅文虎何時出擊,就聽見隱隱的鼓聲傳來,藏於蒿草之間的將卒聞鼓而起,甲片相簇擊的聲音,就仿佛有潮水一般從遠處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