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八十六章 纏殺(第3/4頁)

江西不產馬,從廣南、川東引進的馬種,都是矮小駝馬,黃秉蒿這些年來都是從駝馬裏選擇一些健行的高大馬匹用於騎乘。馬匹如此珍貴,而騎兵的夜間野地訓練又特別的傷馬,一不小心蹶了蹄子,一匹好端端的戰馬從此就徹底廢掉不能再騎,甚至連作走馬都不成,黃秉蒿怎麽舍得如此不惜成本的練兵,他也沒有這個資源。

張雄山雖說性格粗暴,但非愚蠢之人,看淮東騎兵借著微弱的月光,如此快速而有序的從山林裏出擊、撤退,就曉得他所率袁州騎兵雖稱精銳,但跟淮東騎兵的精銳,遠遠不是一個档次。縱馬在川山之間夜戰,肯定不成,張雄山即令一部分放棄騎馬,編隊以刀盾弓弩行於騎隊的外側,以抵擋淮東騎兵的襲擾。只要拖到天明,那兩軍兵卒之間的差距就會減少,而他們仗著兵多,就能重新掌握主動。

另外,在張雄山看來,只要渡過今夜,陳子壽所部中軍主力就能行到新渝城下,能據城而守,就不怕淮東在豫章的步騎主力兩天後趕來。

從月至中天起,到拂曉天色微明,淮東騎兵人數雖少,但占據夜間作戰的主動,從山林,從淺溪,從丘壑進出,襲擾張雄山所部。襲擾一直進行了六次,每次都是三五十騎分批襲來,但到拂曉之後,這部淮東騎兵就突然撤走。

拂曉時,天色微明,晨光青濛濛的籠罩在山巒之上。見淮東騎兵撤走,張雄山派人偵察地形,才發現他們這一夜且戰且行,已是到蒙山東麓的赤土崗一帶,落在新渝城西邊約三十裏處。

赤土崗南邊有溪,張雄山也不曉溪名叫何,看地圖過溪即是他們昨天去新渝走過來的大道。縱馬到溪畔,看到溪畔有十數具屍體淩亂橫臥,皆是袁州軍服,鮮血都浸到石隙裏凝成黑色。再看周遭馬蹄散亂,似乎先鋒步卒有少數兵馬在夜裏給誘來此處圍殺。

渡過淺溪,有十數殘兵往這邊逃來,見手下一員步兵小校,張雄山將他喚來問新渝那邊及陳子壽所率中軍的情況。

“曹騰校尉奉將軍令率兩千步卒急行新渝,但離城尚有十余裏許,叫三百余敵騎沖到陣前來。其時夜色已深,再往前峽道又窄,而將軍不知去了何處,見敵騎裏有藏著重甲,沖殺又十分的淩厲,曹校尉便叫大家停下來守地列陣,又叫我等各率一隊步卒出擊驅逐從側翼進擊的敵騎。我部給騎兵切割開來,夜裏不能跟曹校尉匯合,便且往西邊走,沒想走到這裏跟將軍遇上。”

“吃屎的家夥!”張雄山啐罵了一聲,兩千多步騎,僅叫淮東三百余騎拖得寸步難行,離新渝城僅十余裏而不得進,這臉丟到天上去了。

張雄山也不管其他,一邊派人去停在西邊三十裏的陳子壽,一邊率部往南邊的大路趕去,趕去跟兩千步卒會合,先進入新渝城再說。

也是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張雄山與十幾員戰將及近千騎兵都相當疲憊,馬匹也有些扛不住,為節約馬力,張雄山與將卒都下馬步行。還未走上東去新渝城的大道,就聽見兩側發出喊殺聲,從山谷,樹林裏各馳出一支人馬,攔腰殺來。看著殺出來的人兵規模,竟然是先部進入新渝的六百余淮東騎兵都會合在此!

張雄山心裏抑不住有些慌張,沒想到淮東騎兵在拂曉前撤出後失去蹤影,竟然趕到這邊會合再設下埋伏。張雄山跨上戰馬,執槍在手,淮東騎兵攔腰殺來,他只能分兵兩側迎擊。

雖說張雄山麾下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但淮東騎兵從豫章趕來,只會比他們更辛苦,更疲累。但境況越是極端,越是能體現將卒的戰力。

近千袁州騎兵給攔腰伏擊,就已經措手不及,有些慌亂,倉促分兵從兩翼迎擊,陣列都沒有整飭,混亂還沒有捋順,甚至許多人的弓弩都沒有張開,就叫淮東騎兵將第一拔箭雨覆過來。

看著陣形散亂得很,兵力又不再占太大的優勢,張雄山情知難以取勝,不顧散亂的兩翼給淮東軍屠殺,即打馬率部往大道馳逃,要使兩軍拉開距離,再整飭整形。

張雄山的戰術絲毫未錯,除他所部的騎兵,先部的步卒在東面二十余裏外,而陳子壽所率中軍主力,離他們也就三十裏,說不定天一明就拔營而行,離他們更近。馳上大道,往東往西,都有會合己方大股步卒,自然不能在淺谷裏叫淮東軍將手下這僅剩的數百騎徹底地擊潰,殲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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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張雄山率數百騎打馬往南逃去,陳刀子拿著斬馬刀,只能先砍殺身邊的亂敵,待與趙豹會合後,那數百騎已經逃往遠處,拉開近兩裏的距離。

“豹子爺午中時分就能率騎營主力趕到,陳子壽那邊全然不察,拂曉後就拔營東進,已到二十裏外,我們去追張雄山,似乎不大好。”趙豹與陳刀子說道:“不如放過張雄山,我們先去打新渝城外的那兩千步卒,就能叫張雄山與陳子壽會合後打馬急行趕來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