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權傾 第一百四十六章 賊船(第2/3頁)

張晏、程余謙都貪財,但更貪權勢,沒有權勢,財產越多,越是菜板上洗凈待宰的魚肉。只要保住權勢,多得或少得十幾二十萬兩銀子,都還不放在他們眼裏。但這些銀子對此時窘迫的淮西及江州軍就格外關鍵,得之就能多增加一分實力,多一分跟淮東對抗的底氣。

元翰成什麽心思,再明白不過,左承幕索性幫他說出來,以示跳上他們的賊船。也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平安。

張晏說道:“當初戶部辦錢莊投了五十萬兩銀子,轉眼間損了一幹二凈,這時自然沒有賬目可查。王學善這邊抄出二十幾萬兩銀來,幾萬兩零頭要拿出去應付江寧,扣下二十萬兩銀,還有三十萬兩銀的缺口,余大人、王大人他們想必也願意給填上……”

元翰成大喜,說道:“張大人對帝室才是忠心可嘉啊!”

張晏笑了笑,有幾分苦澀。他本也欣賞林縛,但從湯浩信死,他就必然要站到淮東的對立面。唯有淮西與江州軍以及荊湘、湘潭的實力越堅實,他們回江寧之後才會越有保障。

陳華章、陳華文所代表的陳氏,跟淮東早就結有善緣,此時投附過去,還能保住根本。張晏宦官一名,沒有宗族勢力及鄉黨可以依仗,要是對淮東放棄抵抗,給放貶、客死異鄉都是好結局。官鬥的殘酷性,張晏了解得比誰都深刻。

這邊談妥,當即派人去請余心源來,又派人去將臥病在床的王添請過來。

余心源回去心寒如水,再過來聽到還有轉機,只要掏出十五萬兩銀子就徹底的跟張晏、程余謙、左承幕綁一條船上,他又哪裏顧得上心痛那點銀子,忙不叠地應承下來。

王添臥床不起,也是在病榻之上由兩子給擡過來議事。楚王元翰成、劉直來居巢之事,都沒有知會他,突然間將這麽多事情告訴他,王添一時間也難以消化,損耗精神良久,王添將細枝末枝考慮通透,也只能附從張晏他們。

此事談妥,余心源問道:“這事是不是該啟奏聖上知道?”

“該!”楚王元翰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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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持刃砍殺宮女之後,永興帝就留在室裏靜養,後宮妃嬪以及兩個年幼的皇子都畏懼著不敢過來伺候。

好在張晏等隨侯大臣做主,永興帝亂發脾氣,內宦及宮女也有膽不予理會,只是小心翼翼伺候,不讓永興帝傷了自己。

幾天時間過去,永興帝心間的狂躁、憤恨也就給強壓下來,只是身體越發的虛弱,拿起銅鏡照看,幾乎以為是另一個人,面頰深陷,長發淩亂枯黃,眼睛裏都是血絲,強坐在那裏都在喘息,仿佛病入膏肓。

“楚王、程相、左相、張大人、余大人等諸位大人在殿外求見……”黃門郎走進來稟告。這裏是居巢縣衙後宅最寬敞的一間屋子,但遠不能跟皇城裏的宮殿相比,黃門郎卻是習慣稱“殿”。

“楚王、余大人……”元鑒武疑惑的應了一聲,頭疼欲裂,一時有些迷糊,轉而又想了起來,“是余心源回來了嗎?”

“是余心源余大人跟楚王爺從壽州回來了!”黃門郎得張晏授意,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朕的楚王叔也過來了。”元鑒武哈哈大笑起來,“朕就說淮西都是朕的忠臣,他們一定會保朕的。董原什麽時候率兵替朕奪回江寧,將那些逆臣叛子一網打盡?”大笑著要站起來,只覺得身子晃得很,黃門令趕緊過來扶他。元鑒武說道:“快叫諸大臣進來,朕還要跟諸大臣商議大計……”

宅院不深,張晏等人在院子裏將裏面的動靜聽了一個真切,彼此望著,都苦澀而笑,硬著頭皮往裏走,叩頭請安。其他人皆默,由張晏啟奏:“臣等有要事啟稟皇上知道……”

“有什麽好消息,快說,快說……”元鑒武精神起來,叉腰坐在床板上,要張晏他們平身,要內侍搬椅子來給諸臣賜座。

黃門令一臉尷尬,為難,還是扭頭先走出去。

糧跟柴炭,都是必需品,這屋裏像樣的家具都給拆去當柴燒,連個椅子都沒有留,張晏等人自然知道沒有椅子能端起來。他們仍堅持跪在那裏,不肯站起來,說道:“臣等已查明,戶部尚書王學善在戰前與奢家叛賊勾結,其子王超所納小妾陳如意,為奢家在江寧之眼線,謝朝忠領兵以及唆使皇上離開江寧巡狩廬州,皆是王學善得奢叛授意而使詭計……受奸侫蒙蔽,臣等皆不察,以致皇上淪落至此,請皇上治臣等不察之罪!”

“什麽?!”元鑒武心如遭重錘,發愣地坐在床上半晌,反復的喃喃自語,“王卿怎麽可能負朕?王卿怎麽可能負朕?王卿怎麽可能負朕?”這反反復復的念叨了數十遍,眼睛又變得兇惡,咬牙切齒地說道:“王家深受皇恩,竟然負朕,竟然害朕丟失大好河山,罪該淩遲!全家,不,三族都淩遲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