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權傾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逃離(第2/3頁)

也是基於這點,王約當初才勸陳西言邀杭湖軍進江寧協防,沒想到正是自己的這個提議,害孟義山及杭湖軍主力在溧陽覆滅。

也正如曾老國公所言,只要江寧不失守,淮西有董原,江州有嶽冷秋,荊湖有胡文穆,淮東即使有異心也會按耐住。

情勢發展到這一步,王約心裏也只剩下沮喪、失望、失落,當初輔佐陳相幹一番事業的雄心壯志早就蕩然無存。

“老國公既然這麽說,為何又留在江寧城裏不去?”陳西言問道。

林縛當年辦淮東錢莊,來江寧籌銀子,沐國公是滿城權貴裏第一個響應的。即使有些隱情不為外人知,但陳西言、王約是能肯定曾銘新支持淮東的立場。

“曾家也是世代受恩於帝室,江寧分崩離析在際,總要有些人替它殉葬。老夫這副老骨子已經派不上其他用場上,特來跟陳相做個伴!”曾銘新平靜地說道。

“文華殿之事已經傳出去嗎?”陳西言愕然問道。

“滿城皆知!”曾銘新說道。

王約也是愕然,文華殿廷鬥之事本是秘議,竟然在小半天時間裏鬧得滿城皆知。那文華殿裏的眾人,必有人已經給奢家收買。

那會是誰呢?

程余謙、左承幕二人雖有私心,但不像。宮裏的太監也沒有這麽大的能耐。是王學善嗎?

江寧每一步所走的臭棋都有王學善的身影在,但也想不通,王學善身為戶部尚書,賣給奢家能有什麽好處?奢家即使攻下江寧,在江州軍與淮東軍的夾攻下,也難以長守之,奢家應該謀的是江西。王學善能從奢家拿到什麽好處?難道說王學善有把柄落在奢家手裏?

王約搖了搖頭,他這時即使有所懷疑,這時節也無從追查了,永興帝也從根本上不再信任陳相了,暗道,情勢發展到這一步,即使永興帝決心留下來,也挽回不了軍心動蕩。

“皇上不想走,誰都推他不走;皇上想走,陳相你費老鼻子勁也難挽留,越留越成仇。”曾銘新悲切地說道:“無論是誰將文華殿之事傳出來,事情已難挽回了,陳相又能怨淮東順勢取之?”

陳西言無語淚流,說道:“這大好江山,這大好社稷啊!”只覺心口絞痛,無法再言。

將入夜時,叛軍前哨已到城南望山門外,滿城震惶。

宮內兩度派人來請,但知永興帝心意不改,陳西言心灰意冷,兩度將宮中內臣拒之門外,直到張晏親自過來,才讓他進來。

“奢家得江寧勢不持久,巡狩淮西,猶有可為啊!”張晏苦勸道。

“江寧總需人留守,皇上若還信任老夫,老夫還有一顆頭顱可獻。”陳西言意決道:“王學善、王添他們勸皇上去淮西的,那就讓他們去淮西吧,老夫在九泉之下等著他們!”

張晏聽陳西言這番話,仍感到心裏發寒,見他心意已決,情知難勸。再說皇上也非真心想讓陳西言隨行去淮西,江寧這邊總要留個人收拾殘局。雖說王學善言語間稱對江寧情況熟悉,皇上去淮西,江寧也非不可挽救,但張晏也清楚,即使沒有確鑿證據,也斷不能讓有可能便宜王學善的事情發生。

“皇上走挹江門嗎?”曾銘新問道。

張晏臉露遲疑。

“呸!”曾銘新怒道:“老夫真不該多此一問,往東去維揚,爾等怎麽不怕淮東水軍兩萬兵馬過來‘迎駕’?直接往北,爾等怎麽不擔心林庭立跟淮東同穿一條褲子?除了走挹江門逆流往西去廬州或去池州,爾等能有什麽選擇?老夫真是蠢啊,多此一問還惹來猜疑!呸!”

王約心裏冷笑,沐國公心存死志,這時候念及宗室舊情,心裏有種種不忍心,多此一問,是想著給皇上指明一條活路,卻給張晏的遲疑葬送掉了。

林縛初辦錢莊時,沐國公就拿出大筆的銀子,眼光之準自有過人之處,也應是對淮東有深刻的了解才會如此。沐國公有這一問,難道猜到淮東會半道迎駕嗎?

張晏面有愧色,也無臉跟曾銘新問策,揖禮告退。

很快,委任陳西言為江寧留守的諭詔就送到府上來,卻沒有說明永興帝攜官員離開江寧的時間。

永興帝去淮西巡狩雖說只對五品以上官員傳達密旨勒令隨行,但是消息很快就傳遍街巷,即使沒有內奸興風作浪,到這時候消息也不可能瞞住。稍有些頭臉的人,都急著收拾家私逃離江寧,城裏一團亂象,也根本無人有心收拾。

城頭守卒大量逃離,便是護駕巡狩的江寧水軍也出現大量逃卒,兵甲丟掉滿大街都是,都覺得混跡在百萬民眾當中,更容易逃過一劫。一時間江寧城裏人慌馬亂,徹底亂作一團。

陳西言勉強振作起來,曾銘新、王約隨他巡視城頭,到底有些忠心的親兵跟隨,勉強將城頭的形勢穩住下來。但城裏到處都有人搶劫、強奸、殺人,仿佛是最後的瘋狂,站在城頭看城裏十數處地方起了火,衙門班役也徹底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