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權傾 第四十一章 冰裂

林縛在淮陽知道那赫雄祁率萬余精銳已過魚台的消息,比劉妙貞等人稍晚。雖知由於燕虜果斷派出第二撥兵馬,使得徐州戰局變得詭魅難測,但林縛也束手無策。

“偵騎在昨日午時於魚台超過那赫雄祁所部南下傳信的,魚台距徐州約兩百裏路程整,那赫雄祁所部將卒皆雙馬兼程,算著時間應在天亮後午時前後趕到徐州外圍參戰。”高宗庭推算道。

林縛點點頭,那赫雄祁要保持所部趕到徐州外圍能立時投入戰場,晝夜行兩百裏,差不多是騎兵從雪地平原進行突進的速度極限了。

馬蘭頭極為擔憂徐州戰事的變化,但也強忍著不請求援軍東進。

且不說淮陽城裏就剩不到五千步卒,就算立即集結兵馬趕往徐州支援,也會落在那赫雄祁之後抵達徐州。要是劉妙貞不能趕在那赫雄祁抵達徐州戰場之前,打潰陳韓三或周知眾一部,淮陽援兵落在那赫雄祁之後抵達徐州,也不過是給敵人分批吃掉。要是劉妙貞能在那赫雄祁之前先一步掌握徐州外圍戰場的主動權,先打掉陳韓三或周知眾一部,即使燕虜再投一萬騎兵進去,劉妙貞也能抵擋住,不需要這邊如此倉促的派援兵過去。這時候只能靜看徐州外圍戰場的發展,即使要派援兵,也要等到徐州外圍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

但想到有化冰妙計,徐州之戰即使不能獲勝,想必劉妙貞也能巧妙利用荊馬河去分割敵軍,保存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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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露出魚肚白,時至拂曉,淮東軍駐紮在荊馬河北岸的兵馬便在這時動作起來,幾乎眨眼間的工夫,初時靜寂的營盤沸反盈天起來。

陳韓三和衣而眠,本就沒有睡踏實,聽得荊馬河北岸出現異常,軲轆翻身下床,爬上寨頭高墻,遠眺過去——淮東軍在荊馬河北岸所結的車營,北面打開一個缺口,無數兵馬正從那個缺口湧出北上。

在小孤山溪谷方向,不曉得怎的,從入夜開始,就有數堆大火燒起,那是淮東軍早前藏伏兵的方面。眼下,小孤山已經給拋在戰場的外圍,淮東軍在那裏即使藏下太多的伏兵,也不會派上用場。只是那裏徹夜不熄的媾火,叫陳韓三心裏稍有些疑惑。

“想來紅襖女也曉得北燕精騎正在趕來徐州途中,遂在天亮之前起兵,對駐守沙家集的周知眾所部發動強襲,以求在那赫將軍率兵趕來之前,先分出勝負,達到分而擊之的目的……”馬臻與徐州軍諸將大步踏來,馬臻喘息未定,便向陳韓三指出荊馬河北岸淮東軍此時出動的意圖。

敵強我弱,當使敵分,各個擊破,才是取勝之道。

劉妙貞選擇周知眾,而非選擇這邊作為主攻方向,陳韓三心裏稍慰藉,暗道,至少在紅襖女的眼裏,徐州兵要比周知眾所率的新附軍難啃一些,至少紅襖女沒有把握在那赫雄祁率部趕來之前將兵力略占勢力的徐州兵吃下去。

當然,也不排除劉妙貞是在防備他們扛不住壓力會先撤回城裏去。

陳韓三眼下能做的選擇也是分明,他必然要派兵馬渡過荊馬河,攻打淮東軍的後路,不使劉妙貞能放手去打周知眾。只要將戰局拖到那赫雄祁率部趕來,勝敗將無懸念。

當然,要是那赫雄祁率部趕來之前,徐州兵或周知眾所部,有一支兵馬給劉妙貞打潰,之後的戰局走向還是五五之數,這時難料勝負。

陳韓三看了看東邊地平線上露出的魚肚白,算著時間,心想這邊集結馬兵跨過荊馬河之時,也恰是天光將亮之時,當即下令,使部將立時返回諸部,即時拔營整隊,做好強跨荊馬河的準備。

荊馬河並不難越,冰層凍實,從河堤下去才三四尺深,冰面上的殘雪也使得河冰不那麽打滑。但關鍵劉妙貞率主力去強襲沙家集,在後路,在荊馬河北岸,一定也會留下阻擊兵力。

不管怎麽說,陳韓三都不能放手讓劉妙貞全力去打沙家集。周知眾所部新附軍聚集在沙家集附近的兩萬步騎不及淮東軍精銳,營盤依土寨而立,相對簡陋,遠不能跟城寨相比。再者就是淮東軍整夜都在襲擾荊馬河南岸,即使陳韓三都認為淮東軍今日的主力方向會是南岸,未曉到劉妙貞會如此果斷北進打周知眾。現在正是人困馬疲之時,陳韓三擔憂周知眾在沙家集未必有充足的防備,應敵或許會有些狼狽,在劉妙貞所率淮東步騎精銳的橫沖直撞下,未必能守到那赫雄祁率部趕來。

隨著北岸車營的進一步解離,兵勢進一步展開,淮東的攻擊勢態也徹底的展現在黯淡的晨曦之下。劉妙貞使李良率兩千騎兵先馳出為前翼,趕至沙家集下馬而戰,強攻周知眾所部營盤,務必在這人乏馬困之際,打周知眾一個措手不及。她本人則親率一萬步甲精銳為攻打周知眾大營的本陣主力,隨後壓上。周普率三千騎掩護本陣側翼。在後陣,使四千步甲分成為兩團,互為犄角,依輜車、盾車為陣,面向荊馬河、徐州城及陳韓三所部,嚴陣以待,掩護後路。陣心位置還有孫壯率千余甲騎以備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