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權傾 第三十六章 投石問路(第2/3頁)

“林縛此子善用詭謀,又善決斷,其部誅殺柳葉飛,可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焉可能不防備陳韓三暗投我朝?但徐州對淮泗形勢尤其重要,故而林縛此子猶可能將此視為奪徐州一個良機,而冒險一試。”那赫雄祁勸諫道:“周知眾所部未必能打硬仗,用他投石問路可以,但即使他與陳韓三合兵將有四萬,與淮東兩萬精銳相拼,勝負仍是五五之數。最遲不能拖過今夜,再遲就很可能貽誤拿下徐州的最好時機。我也不需要多少兵馬,請三王爺許我麾下那些兒郎南下支援周知眾即可……”

淮陽鎮軍乃流民軍招安而來,但前哨戰打得如此激烈,淮陽軍將卒的梟勇之處,身處壽張城的諸人都大體有數,確實是要比周知眾精銳。袁立山之前將周知眾所部調來南下取徐州,投石問路的意味更重一些。

那赫雄祁所部就有萬余精騎隨葉濟多鏑南征,但南征諸戰以來,都是以新附軍為主力,那赫雄祁率萬余精銳騎兵以及葉濟多鏑本部近三萬精騎,都還沒有怎麽派上用場……

葉濟多鏑沉默著不吭聲。

袁立山說道:“確如那赫將軍所言,林縛焉能不防備陳韓三有變?林縛明知陳韓三有與我軍串謀的可能,他仍從淮陽抽調兵馬北上徐州,是為何故?林縛從淮陽能抽調的兵力也就兩萬人,而周知眾率部南下,與陳韓三兵合一處,就有四萬雄兵,是什麽自信叫林縛能以一敵二?我以為陳韓三未必就可靠!在形勢未明之際,就輕率在南線投入精銳,非老成之謀。若能取得徐州,也就罷了,要是在南線折損兩萬精銳,東平周圍的戰事也沒法進行下去了……”

燕薊諸地皆陷,袁立山家小及宗族都在北地,燕主禮遇甚隆,袁立山看到元氏氣數已盡,天下大勢確實落在大燕這邊,遂死心投附,受封歸義侯,率薊遼軍門諸將盡力為北燕所用。有薊鎮降軍降將為底子,袁立山遂成為新附軍勢力最大的一座山頭。

薊北軍本是元氏最後依賴的精銳邊軍,戰時沒有發揮應有作用,燕薊形勢就分崩離析的崩潰,薊北軍也是成建制大規模的投降,也保存較為完整的戰力,無論是攻打津海,攻打陽信,攻陷大半個山東,都是充當主力。

相比較之下,陳芝虎的聲望不在袁立山之下,屢獲戰績也要比袁立山顯赫,但陳芝虎好孤軍作戰,即使糧盡被迫降附時,其所部兵馬都不足萬余人。

燕主葉濟爾有意將宣府降軍都編給陳芝虎,使陳芝虎與袁立山並立率領新附軍為王前驅。奈何陳芝虎為獲勝,不惜拿別人部眾去詐敗誘敵,惹得怨聲載道,無將願意歸他節制。

如今袁立山、陳芝虎都歸葉濟多鏑節制,葉濟多鏑率部南征之時,燕主葉濟爾也面授機宜,叫他用正用袁立山,用奇用陳芝虎,這恰也是他二人的各自特點。

按說這趟去謀徐州,陳芝虎率部出動是最合適的,即使謀徐州不成,以陳芝虎所部精銳,也能保證不吃大虧。但是青州戰事後期,陳芝虎一直留在登州、青州等地收拾殘局,還沒有能及時調過來,在得到陳韓三的約書之後,葉濟多鏑只能從袁立山麾下調周知眾率部南下。

葉濟多鏑也曉得眼下是謀徐州的最佳良機,但袁立山的分析倒切他的心思——林縛到底有怎樣的自信?

看不透淮東的虛實,怎麽叫他敢將大燕精銳投進去?

如袁立山所言,要是在徐州城下損失兩萬精銳騎兵,這戰就沒法打下去了。

用兵用勢,如今在河淮一帶的南越兵力總數比他們還多——梁家殘軍有四五萬人,長淮軍有近五萬兵馬,董原在睢陽有三萬兵馬,淮東在淮泗有五萬精銳,總兵力在十七八萬左右。他們在東平周圍的兵馬,還不足十二萬。

只是當前時為寒冬,河淮地形極利於騎兵作戰,而南越諸軍又缺乏騎兵,再者派系之間勾心鬥角,難以默契配合作戰,故而看著他們圍死東平而頓兵不前。一旦他們在徐州損兵折將,南朝諸軍必將會受到刺激,只要南朝諸部兵馬往東平再逼近些距離,這場戰也將沒辦法打下去,他們最終將被迫撤圍退回濟南去。

一是冒險取徐州,一是確保河淮大局,孰輕孰重,葉濟多鏑心裏焉能沒有權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見葉濟多鏑沉默著,明顯是傾向贊同袁立山所言,那赫雄祁堅持說道:“雖有看不透的玄機,我仍堅持認為這時應立即派精騎南下,即使見機不對,想來淮東也沒有在徐州外圍將我部留下的能力……”

“那赫將軍倒是愈挫愈勇!”葉濟多鏑笑道。

那赫雄祁臉色陰著,這話是葉濟多鏑所說,他也不能跟葉濟多鏑發脾氣,但顏面上總是難看。當然,他的資格也老,不怕跟葉濟多鏑頂撞,只說道:“有良機在前,三王爺不敢伸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