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逐鹿 第五十九章 收心

“某非自恃身份,推三阻四。”葉君安將林縛迎入雅室密談,長揖而拜道:“閩賊勢強,朝廷暗弱,有錢江之隔,明州孤懸於外。就常人而言,今日實不知明日之事,故而惶惶難安,有騎墻觀望之心,實屬正常。敢問大人有守浙東之志乎?”

“安民靖土,建社稷之功,我所願也。”林縛伸手虛托,請葉君安對坐而談,說道:“閩賊貌似強勢,實強弩之末,先生居四明山而觀天下,當有所察……閩賊勢將竭時,我不取浙東,不守浙東,安侍何時?”

“大人取浙東,為淮東而取,為朝廷而取?”葉君安又問道。

林縛微微一怔,葉君安的這個問題頗難回答。

能肯定的是,葉君安之前沒有跟劉直、孟心史、陳明轍等人接觸過,應不會替江寧來試探淮東——但即便如此,葉君安的這個問題也很難回答。

“實不瞞先生。”林縛說道:“燕京受困虜賊已有月余,實處於朝不保夕的危勢之中。我率淮東軍奔襲浙東之前,接到北上勤王的上諭,然江東不保,也無以救燕京,思量再三,遂下決心,寧違上諭,也要率兵先打下浙東,先保住東南局勢再說……我無他願,唯安民靖土以禦外侮爾。朝廷堪當此任,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在所不惜。然今日之朝廷,給宵小把持,暗弱錯亂,我當替朝廷代掌浙東,便是身後臭名彰著,也義所不辭!”

“大人能有此志,實萬民之福祉!”葉君安離開座位,走到堂前撩此長袍屈膝跪下,說道:“君安才微識淺,但也知社稷乃民為貴,不敢惜殘燭之軀,請為大人效微薄之力!”

“先生請起。我何德何能,敢受先生如此大禮?”林縛走前一步將葉君安從地上攙起來。

宋佳站在旁邊看了暗嘆。從東海寇勢力大漲以來,明州府臨海,飽受欺淩,崇觀十一年又全境陷落,那些寄望朝廷,對元氏忠心耿耿的勢力已經給奢家清洗了一遍。明州府殘存下的地方勢力,與其說期待明君,不如說更期待能安靖地方的雄主。

“閩賊治浙期間,明州府諸家屈從者多,實屬無奈,望大人能區別對待。”表過心志,葉君安坐回案前,推心置腹的獻策道:“田氏之流,當抄族沒產,不然不足以為懲戒。明州諸家,非為沒有請罪之心,然而擔憂朝令夕改,朝境夕改。君安孤居四明山,然而有閑暇能觀崇州新政。比之大人的才學,君安對治浙之策也無高見,但請大人以赦罪為條件而在明州行新政,便足以得明州也。

“閩賊治浙,盤剝猶重,於諸家及下民,心有所附者甚少。大人在明州行新政,諸家利益雖有所損,但能赦去前過,在朝不保夕、性命飄零的當世,足以安定人心。此外,浙地土地兼並猶重,明州數十萬民眾,十之七八是無地客戶,減租即能得民心,何愁明州不安?”

林縛自然要在明州推行新政,但是從淮東抽人強行在明州推行新政,要比葉君安等明州地方人物主動支持推行新政,差距甚大。林縛倒是沒有想到葉君安在奢家治浙期間還對崇州新政有所研究,殊為難得。

“就官治……”葉君安繼續說道:“地方兵備並入浙東制置使司,府司寇參軍及諸縣縣尉則由制置使司將校兼任,當無疑問。此外,嵊州城應廢去縣治,以為駐營,將閩賊主力牽制在東陽縣、天台縣等地,在形勢上,對明州府猶為有利!”

“先生大才!”林縛聽葉君安這番言,才確認他的確肚子裏很有貨,站起來作揖道:“縛想以制置使司右長史位屈尊先生,望先生莫要辭!”

與品秩無關,制置使司以左右長史、左右司馬等職最為重要、顯赫。浙東制置使司將與浙東行營合署,林縛將用傅青河以制置副使兼行營守護總攬浙東全局,將用胡致庸為軍司及行營左長史,為浙東文官之首。梁文展在擔任明州知府一職後,還將在軍司及行營兼領左司馬一職,正式納入淮東體系之內。右長史僅次於左長史與左司馬,也是林縛能給浙東地方最重要、最顯赫的官職。

葉君安站起來還禮道:“為大人效力,某莫敢辭也。”

“我薦梁文展為明州知府,但江寧調令還沒有下來,梁文展一時也無法來明州赴任。”林縛說道:“還要請先生再屈居司吏參軍一職,從地方撿選有才賢之士為淮東所用!某也會向朝廷薦先生擔任明州府通判一職。”

“職責所在,莫不敢辭!”葉君安說道。

當日,葉君安就帶著數名侍讀弟子進入明州城就任浙東軍司右長史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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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召集淮東諸人,將浙東軍司及行營的大體框架確立下來。

傅青河以制置副使兼領浙東行營守護,林縛不在浙東期間,代林縛總攬浙東軍政。胡致庸、葉君安分任左右長史,分攬政務。梁文展兼領左司馬。從第二水營,海陵府軍,工輜營及地方投附軍撿選一萬兩千精銳編入浙東行營軍,共水陸及馬步軍四旅二十營,以孫文耀、韓采芝、陳魁立、毛騰遠等四人為行營軍四旅將。軍司及行營另設都事、典書令多人,以李書堂等人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