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逐鹿 第十五章 財大氣粗

明燭高照,將簡陋的官廳照得明明暗暗,光影浮動。

張苟親自登上麂山島,抽時間繪制了更詳細的地形圖,也是如此,張苟越發理解林縛當初為何說地學是名將的入門之道。

不了解麂山列島的復雜地形,不了解麂山列島的潮汐變化,不管率領多少兵馬、多少精銳戰船倉促去打麂山列島,折戟大敗而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只要對麂山列島有充分的認識,只要外圍不給浙閩叛軍困死,只要補給物資能源源不斷的送上島來,依靠三五百精銳兵卒固守麂山島,並不是什麽難事。

以陳漬的意見,倒不如這邊直接派三五百水軍步營混編的戰卒去守麂山列島,來得直截了當。

然而張苟曉得林縛除了不想分散兵力外,對麂山島的謀算更為深遠。

左光英依賴淮東的支援去守麂山列島,願意接受淮東的影響,淮東就可以通過左光英等人潛移默化的去影響永嘉諸人對淮東的感觀,將來收復浙南,淮東要跟董原爭對浙南的控制權,左光英等人的作用將舉足輕重。目光絕不能僅僅局限在眼前。

左光英所部四百余人,多為漁民出身,英勇敢戰的老卒,但與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老卒,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對這點,張苟倒是有深刻理解的。

當年杆爺所部都為敢戰的老卒,堪稱義軍先鋒精銳,兵甲也好,但與淮東軍之間的差距很大,無他,淮東軍的訓練有素,紀律嚴明,裝備更精良。再往深裏說,淮東的軍功賞田等制,更深得人心。

麂山島修造防禦工事的物資,包括鐵料、石灰、木料等,林縛全數撥給,撥付四百套精良兵甲,弓弩箭矢及火油包括床弩、蠍子弩等淮東都緊缺的物資,也是優先供應麂山島,覆銅甲快速艨艟戰船六艘,每季足額撥給麂山島一千兩百石米糧及蔬菜、肉果、傷藥等。

覆銅甲戰船都是新造,之前的靖海水營都沒能奢侈到在戰船上包覆銅甲,反正張苟在之前離開大橫島時沒有看過到。這回一次性將六艘覆銅甲戰船無償撥付給左光英,雖說都是中小型的艨艟戰船,張苟帶著左光英去領戰船,靖海水營的將領目光跟神色都是酸溜溜的。

教導左光英帶來的人手操作戰船,靖海水營的教習軍官也是首先教他們如何使用船底的灌海口,無疑更擔心船在他們手裏,會給浙閩叛軍繳獲過去。

除了物資上的支援,林縛更重視讓大橫島將領與左光英等人進行交流。

林縛辦戰訓學堂,除了使各級將官能受到正規的軍事培訓外,更重要的一項,就是使各級將官有充分交流,共同生活的機會。集體生活,對軍官團集體精神的培養,是其他方式無法替代的,這也是消除軍隊內山頭主義、派系主義的必然手段。

要想左光英為淮東所用,比起物質與官位的籠絡,讓左光英對淮東群體有認同感,有信任感,更為重要。以此為基礎形成的軍官群體,戰鬥力將更凝聚,更強大。

這種後世才會出現的軍事思想精髓,是當世人極難模仿、學習的。

相比較之下,當世軍隊裏也有袍澤情誼,但僅僅限制於小範圍內,這恰恰又是山頭主義、派系主義滋生的溫床。範圍一大,將領之間因為缺乏交流的機會,而容易相互猜忌,又常常因為利益的失衡,生怨並且相互敵視。如此一來,小團體越發的凝聚,也越發的排外,一支軍隊常常因為支離破碎。

郝宗成當年擁薊北軍而坐看晉中軍覆滅,便是最鮮明的例子。要是薊北軍與晉中軍的將領普遍相識而又有情誼,即使掌握兵權的郝宗成想要坐看晉中軍覆滅,也要考慮薊北軍廣大將領施加給他的壓力。

左光英雖是漁民出身,識字不多,但能從千百人拔擢而出,自然也是有過人之處。之前的聯兵作戰,他就認識到相比較淮東軍的戰力,永嘉軍也就比烏合之眾好些。

到大橫島住了幾日,左光英就認識到淮東軍在正規化建設方面,是永嘉軍望塵莫及的,隨即就提出希望淮東能派幾名軍官上麂山島協助他修築守島工事及訓練將卒等事。

林縛自然是樂意促成此事,當即就從原南襲船隊裏抽調三名軍令官組成軍事小組,也歡迎左光英及永嘉方面派遣將領到大橫島參加戰訓學堂的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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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四,劉文忠就從杭州趕回大橫島,時任浙北制置使司檢校禦史的陳明轍也隨劉文忠趕來大橫島見林縛。

董原也是極力拉攏永嘉諸人,很顯然,永嘉諸人在浙南的聲勢越強,越能減輕浙北的壓力。

董原對永嘉軍物資上的支援也是慷慨,一次性就撥付五千兵卒全年的足額錢餉,要比劉文忠所報的兵額多給出兩成——多余的便是給永嘉將領一些添頭,以為籠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