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淮東 第四十章 縱虎離間(第2/2頁)

秦子檀說道:“甄家若提前有所準備,左靖派兵怕是一時打不下羅州!”

那赫雄祁頭疼的就是這個,他決定相信秦子檀的判斷,對阿濟格說道:“你速去總督見左靖與金承越,無論用什麽手段,無論說多重的話,都要他們立即派人將兵馬追回來!”

不能將甄氏的勢力在短時間裏從海陽郡連根拔除,那赫雄祁寧可讓甄氏割據海陽郡,也要比讓高麗的軍事力量都陷到海陽郡的泥潭裏要好得多。

見那赫雄祁決斷如此果斷,秦子檀暗感東胡將領的素養不容小覷,能在三四十年間崛起於遼東,不是僥幸啊。但是那赫雄祁這樣的宿將,在林縛面前也完全失去光彩,想一想就讓人牙根發癢啊!

林縛如此簡單的一招離間之計,就使高麗將相失和,尖銳對立,當真是絕妙啊。但是說到如此用計,倒更像是永泰伯宋公的風格,難道說……

秦子檀腦海裏閃過一個不該有的念頭,這個念頭他壓根不敢在奢飛虎面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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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久,高麗國相左靖,海陽督新總督金承越以及水軍統制使催權臣隨阿濟格來驛館來見那赫雄祁。

倉惶之下,左靖也顧不得體制,走進來,徑直跟那赫雄祁說道:“甄封給淮東所惑,已叛高麗,上使為何阻我派兵去討甄氏?甄氏在海陽郡根基甚深,唯有在甄封率兵回海陽之前派兵拔除之……”

“左相若有把握將甄氏從海陽郡連根拔除,我自然不會阻你。”那赫雄祁頤指氣使地說道:“左相有這個把握嗎?”

那赫雄祁站在堂下,虎目盯著左靖,過了片晌,才請左靖、金承越、催權臣三人入座。

在左靖、金承越、催權臣三人裏,秦子檀更重視還沒有什麽多大實權的催權臣。在高麗水軍戰船給淮東全面壓制的情況下,催權臣還順利將上萬援兵送過海去,便有別人不及的能耐。至於之後的大敗,跟催權臣沒有什麽關系。

催權臣面色沉毅,看不透他心裏的所想,卻越是如此,越表明他心裏對國相左靖有所不屑,對東胡使臣有所不滿——也許高麗軍中,朝廷有許多將領、官員都有跟催權臣一樣的想法吧?

左靖也意識到同僚的這種心態,才會對林縛放甄封歸來這麽敏感吧?

秦子檀看了那赫雄祁一眼,心想,東胡人真指望高麗人能幫上大忙,可不能盡扶持左靖這麽無能又膽小的人。

左靖在東胡人面前已經沒有什麽國相的樣子,完全給那赫雄祁的氣勢所懾。見那赫雄祁如此震怒,他怕給東胡人拋棄,以致權勢不保,仲春天氣,坐在堂下,額頭都有汗珠滲出來。

比起剛進來,還有抗辯的意思,坐下來的左靖,則換了一種軟弱無能的語氣,說道:“我已派人去將兵馬追回,但接下來要怎麽辦?還請上使指示!”

“甄封雖打了敗仗,但也有勞苦之功,左相如此待他,會寒國人之心。”那赫雄祁見左靖已派人去將兵馬追回,也語氣稍緩,側頭問金承越、催權臣,“金督與催將軍,有什麽高見?”

“全憑上使高見。”金承越、催權臣異口同聲地說道。

秦子檀坐在一旁,心想金承越、催權臣說這話應該不是敷衍。

高麗有九郡,但北部、東部多山地,平原地區主要集中在西南部,海陽郡人丁有五十余萬,是高麗除首郡關內郡之外的第一大郡。海陽郡要是陷入混戰,打殘了,不僅不利東胡目前借高麗從海上牽制越朝的目的,對高麗人更沒有什麽好處。

這時候給東胡人利用從海上牽制越朝,高麗還能借機發展水軍,重整軍備,要是海陽郡給打殘了,甚至陷入全面的內戰,高麗以後想要脫離東胡人的控制,更是難上加難。

對甄氏不能打,眼下的情形,除了先將甄封與三千海陽郡兵迎回來之外,倒也沒有其他更穩妥的辦法了。

無法消除甄氏的戒心,甄封一旦率兵回來,高麗對海陽郡的控制將大幅削弱。一旦海陽郡獲得相對獨立的地位,甄氏甚至可能暗中與淮東媾和,這也是一樁大麻煩。

除非東胡人能下狠心將左靖趕下去,重新在高麗扶持一個傀儡上台,才能破掉林縛的離間之計。但左靖在高麗的根基也不淺,不是說趕就能趕的,強行驅逐,說不定會引起一場更大的混亂。

秦子檀暗道,權宜之計,也只能迫使左靖與甄封妥協,將海陽郡總督的位子還給甄封,水軍全面退到漢陽去。不過東胡人指望高麗人能在海上打擊津海糧道的意圖,怕是要打些折扣了。原以為儋羅島戰事已經收尾了,沒想到林縛會有如此厲害的後招,關鍵這個後招還可能是他之前想不到的那個人在旁點提林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