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淮東 第三十四章 鐵流(第2/3頁)

甄封的侍衛們拼命打馬過來,圍著方陣的後翼大喊大叫。從右翼調兵過來,已經來不及,唯有希望左翼的軍官們能保持理智,帶著部眾,從擠成鐵砣似的方陣裏剝離開,形成更多的有彈性小方陣,才可能避免徹底的崩潰。

很可惜,高麗人的動作太慢了,當前列的盾陣、槍陣給踐踏殘,第一列重甲騎分成兩列,往兩翼穿插、切割。

第二列重甲騎開始提速沖刺,在星月光輝,仿佛移動的山丘,又仿佛是奪命的幽魂。

高麗步卒的密集陣形,就算是堅固又堅韌的樹幹,也在重甲騎的強烈沖擊下,給撕開,啄破一層又一層。

“回去,回去!”督戰隊高舉戰刀,揮砍潰逃的亂兵,不能讓他們沖過來。

但淮東軍的重甲騎就在前面,馬蹄踏動,大地顫抖,督戰隊的軍官也手打顫,腳發軟,忍不住要撒腿逃跑!

看到第二撥上來的重甲騎在沖擊力變弱之後,分成兩列往兩翼切割,海陽郡兵馬司副統制使權之相,心想還有機會,朝著手下的千夫長鄭信怒吼,要他親自帶隊往前沖:“不要管什麽,往前沖就是。這邊太密集了,就要崩潰了,讓更多的將卒往前沖,陣形就能拉開。無論是敵人,還是草樹石頭,只要是擋在前面的就摧毀掉,這樣才能避免滅亡!”

只是權之相的希望像流星一樣,在空中閃爍了極短的時間,就給第三列沖刺上來的重甲騎撲熄。

第一個千人隊,在三撥重甲騎的連續突沖下,就像給強行啄開的樹幹,露出鮮美的蟲子來。權之相與十數名親衛,沒來得及撲在淮東軍的重甲騎做最後的廝殺,就給己方潰兵沖散,權之相死一杆騎槍的斜刺之下。

數以百計的潰兵,不再訓練有素,也沒有軍官組織收攏,他們在昏暗的夜裏,只是下意識的往淮東重甲騎、甲卒殺來的反方向逃命。潰兵所造成的連鎖反應已無法控制,擠在白鳥砦與溪野原邊緣戰場裏的五個千人隊,幾乎就有眨眼間就像雪崩一樣瓦解……

“啄木鳥喙硬如鑿,舌長而能伸縮,爪如鐵鉤,食蟲時,以鐵鉤之爪抓住堅木,用如鑿之尖喙,將堅韌的樹皮鑿開,再用舌長將樹洞裏的蟲子卷舌出來!”

周普將佩刀解下,抓在手裏,想著林縛所說的啄木鳥食蟲戰術,沉聲下令:“解弩,取刀,上馬。”他將親自率領五百披甲輕騎,持戰刀,從高麗人的潰兵裏穿插過去,直接去強襲高麗人在白羅河東岸的中軍營帳——五百披甲輕騎就是啄木鳥可以伸縮自如的長舌。

為了追求快速如風,將高麗人切割撕碎,周普下令諸騎卒都隨他將騎弩解下,只用戰刀揮砍作戰。

唯有將高麗人在白羅河東岸的中軍營帳擊潰,沿白羅河東岸掃蕩,將潰兵往右翼趕,才能將溪野原上的高麗兵卒徹底的殲滅!徹底擊潰高麗人的抵抗意志!

看著左翼像雪崩似的瓦解,甄封心如刀割,他來不及心痛,必須在左翼與中軍營帳之前建立阻隔帶,防止潰兵往這邊沖來。右翼還完好,只要能保住右翼的五個千人隊不受到沖擊,未必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當五百披甲輕騎舉著在月下雪亮的戰刀,從潰兵裏搶先殺出的時候,甄封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甄封給侍衛簇擁著往右翼陣列逃,整個中軍帳數百兵馬,都往右翼倉惶逃去,根本無人有心留下來去攔截月夜奔襲而來的淮東騎卒。

周普自然是率騎兵咬著住高麗人的中軍打,邊殺邊把他們往右翼趕,有心順便將右翼陣列也沖潰掉!

這時候高麗人有一個千人隊從西岸調來,陣形不整,人心惶惶。正過河時,那奔趹的馬蹄聲密如暴風驟雨,馬頭湧動的陣列,仿佛傾泄而來的山洪掃過。

這本來是高麗人能抓住的最後一個機會,就是周普都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有一支千人隊渡河而來。這支千人隊若是直接沖殺淮東五百輕騎的側翼,沒有什麽防備的五百輕騎必定陣形大亂,傷亡慘重,自然沒有什麽余力去追高麗人的中軍,沒有余力去追殺甄封。

很可惜,這支千人隊剛渡過河,在東岸露出頭的前哨給淮東軍的騎隊側翼掃了一下,就像給狂風吹到的一蓬落葉,頓時就告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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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檀看到高麗人大勢已去,趁著淮東軍還無暇顧及西岸之時,與阿濟格在五百東胡武士的簇擁下,往西歸浦城逃去。

“怎麽辦?”阿濟格策馬緊隨秦子檀之後,秦子檀的騎術差,他這麽也是怕秦子檀掉下馬來,說道:“正使在我們臨行時,特意吩咐要我過來多聽秦先生的意見!”

秦子檀勒韁繩,看向阿濟格,看著他月下的眼睛,阿濟格還年輕,還學不會在秦子檀這樣的人物面前藏下什麽心情。秦子檀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問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