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七十一章 軟禁

宋博見林縛瞅著王成服,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他滯留江門,與王成服交往,想不引起林縛的懷疑也難。

宋博有義務替王成服解釋兩句,跟林縛作揖說道:“濟南一別後,宋博便隨嶽督東征西戰,二月底至江寧。終究是宋家子弟,難得同僚信任,便辭去職事,一身輕松。不急於還鄉,這段時間一直在江淮遊歷,半個月前從清江浦一路南下,經過鶴城司時,與成服兄在客棧飲酒相遇,所談相歡,便跟著到江門來做客,想不到在這裏與林大人相遇。”又朝王成服作揖道:“成服兄待我以誠,我卻相瞞家世,實在有愧,家父實乃晉安永泰伯宋浮,還請成服兄見諒……”

“宋兄既然路經鶴城,哪有不去崇州做客的道理?”林縛哈哈一笑,“我要出海去巡視,宋兄便隨我走這一程!”

“恭敬不如從命。”宋博見林縛邀自己去崇州做客,語氣堅決,不容拒絕,知道脫身不了,以為是引起林縛的懷疑,要給他禁監起來,暗感倒黴,也不敢放抗,將腰間的佩刀解下來,要跟著自己在江淮遊歷的老仆也將兵刃解下來,交給林縛身邊的護衛。

王成服給打了一悶棍,愣在那裏。

王成服只當宋博是博學多識的遊歷士子,在鶴城司相見時,非常偶爾的在客棧相遇談論時事,非常相投,才邀他到江門來做客,哪裏想到他是東閩八姓之一的宋家嫡系子弟?

東海寇給奢家等東閩八姓子弟滲透後,勢力大漲,這兩年來給沿海府縣造成極大的破壞,知情者無不對東閩八姓子弟恨之入骨。眼前這位靖海都監使更是如此,甚至借通匪的名義,將崇州的僧人都清除一空。在這種情況下,宋博遊歷江淮,走訪鄉野,不給當成奸細才怪。

林縛雖然沒有將宋博五花大綁,但是看到他以不容拒絕的語氣邀宋博去崇州做客,還要宋博與隨扈將佩刀、兵刃都交出來,王成服心知這跟軟禁沒有什麽區別。

王成服是永允刺配的流刑犯,給牽涉到這種事情裏,想要保住頸上頭顱,當真是千難萬難,任他平時再鎮定自若,這時候也禁不住慌亂起來。

“王旗頭能與宋兄結交,想來也是值得結識之人,那就請王旗頭一起去崇州做客。”林縛站在公事廳的院門口,以不容置疑的口語說道:“除了王旗頭外,這邊還有誰主事?”

王成服臉色如喪,知道自己這一刻也淪為階下之囚,看著林縛身邊的護衛走過來,沮喪地將佩刀解下來,為自己的項上人頭擔憂起來。

都亭有一隊駐兵,都卒長因事帶一小隊人去了鶴城司,這邊還有三個旗頭,林縛在院門口等了片刻,另兩個旗頭知道消息慌忙從別處趕過來叩頭請罪。

林縛讓兩個旗頭將左右的軍民聚集起來,說道:“海寇猖獗,屢侵鄉土,江東左軍有守海疆之責,今擬在江門劃出一塊地建烽火墩及守備戍台,以警戒江口匪事。此事悉由江東左軍崇城步營副指揮趙虎率部負責,需江門都亭軍民配合行事。這裏有維揚鹽鐵司討來的公函以及我靖海都監使司簽押公函,王天義不在江門,你們誰來在上面簽個押……”

趙虎從懷裏掏出兩封公函,給兩個旗頭看。這兩個旗頭都不識字,拿了公函掃了兩眼,也根本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麽東西,也沒有人解釋給他們聽,隨便就按了手印畫押。

王成服心裏知道江東左軍要在江門建烽火墩,即使有維揚鹽鐵司的公函,也要先經過鶴城司的同意,再者靖海都監使司與鶴城司互不統屬,沒有征用草場戶及鹽丁建烽火墩的權力。

此外,江東左軍真有意在出海口建警戒敵情的烽火墩,需要每隔十裏建一座,這樣才能通過烽火傳訊將匪情及時地傳遞到江東左軍大本營去。要是每一座烽火墩及戍台的建造與防守,都由一名副營指揮率兩三百名馬步兵負責,怕整個江東左軍的兵力都不夠分的。

王成服知道事情蹊蹺得很,但是這時候根本就沒有他說話的份,另外兩個旗頭知道王成服與他請回來的客人要給江東左軍一起抓到崇州去問話,怕給牽涉進去,不敢替王成服說話,也不肯多問什麽。王成服想到傳聞中林縛的行事風格,心想便是王天義從鶴城司回事,怕也沒有吭聲的資格。

林縛要另兩個旗頭到跟前來說話:“因建烽火墩及戍台所需,我有三百馬步兵需臨時駐紮在這裏。我看這座院子甚大,南半片院子暫時借給我們用。南墻鑿開一道門,院子中間再砌一道墻,南北兩邊就各不相關——你們看這樣安排如何?”

這哪裏是臨時借用,明明是要強占半座院子去!兩個旗頭不敢反抗,只說要等都頭回頭才能做主。

林縛打了個哈哈:“那先這麽決定了,我要出海巡視去,過幾天還要經過這裏!要是王天義不同意,到時候要他再跟我說。”便將此間事交給長孫庚、趙虎負責,他帶著宋博、王成服,在護衛的簇擁下,再回到江岸登船出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