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二十九章 山間禪院

紫瑯山西,南皆崖臨江,陡峭若削,站在山頂禪院,憑石欄眺望,月光下暗色的江流泛出粼粼波光,西沙島等江洲就仿佛在江流月色裏浮沉的暗影,相隔不遠的軍山露出青黑色的際線。軍山與紫瑯山相距是如此的近,軍山西北麓與紫瑯山東南麓就隔著一道不足三百步的淺水,寧海鎮駐營就設在軍山北麓,沿北山而建,借月光望去,痕跡清晰。

“看得出蕭濤遠為經營軍山寨,這兩年花了不少本錢啊。”林縛微微感慨道:“真是要想著法子將寧海鎮的駐軍趕走,寧海鎮要是能按捺不住先挑釁就好了……”

“哪有這種好事?”傅青河搖頭而笑,說道:“他們這時候是吃飽了撐著才會在崇州向我們挑釁——要是尋常糾紛,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嶽冷秋會偏向寧海鎮……”

孫文耀在青州受刑腳傷頗重,就留在長山島休養,孫敬軒、孫敬堂、孫文婉在離開長山島之後,也知道白沙縣劫案及崇州童子案的細情,也當真為林縛的曲折經歷感慨萬千,要沒有如此曲折而艱難的經歷,也難想象林縛在兩三年間會有如此大的成就。

林縛無論是官位、爵位,抑或實際的權勢及掌握的兵權,都已經不比寧海鎮副將,寧海水師六營統領蕭濤遠弱半分,但是擔心蕭濤遠狗急了跳墻率寧海鎮水營投靠東海寇,投靠奢家的可能性較大,眼下還不是揭開崇州童子案內情,向蕭濤遠公開發難的時間。

但不管怎麽說,眼下是開始謀劃對蕭濤遠動手,使崇州童子案受害童子返回崇州與家人團聚的時候了。第一步就是要徹底消除蕭濤遠對崇州內地的滲透,將寧海鎮駐軍從軍山寨趕回暨陽去!

“除了軍山寨外,蕭濤遠在崇州各地也布了不少暗樁,監視崇州童子案受害者家人。”孫敬軒說道:“有清查通匪案的借口,完全可以將這些暗樁一起拔除掉!”

“這倒是個好法子……”林縛點點頭,肯定孫敬軒的建議。這些暗樁本來就可以列入可疑人物進行查辦,將這些暗樁拔除掉,就能使蕭濤遠盯住崇州的眼睛瞎掉。

十數日相處,孫敬軒等人已經完成角色轉變,所思所想,都盡心替林縛謀劃,又說道:“也許可以將蕭百鳴、陳千虎等寧海鎮在崇州駐軍將領也牽涉到通匪案裏來,不過要避免刺激到他們狗急了跳墻,所造罪證可以似是而非一些,諸多事也一並交給總督府,交給嶽冷秋處置……”

“……不過這會促使蕭濤遠倒向嶽冷秋。”林夢得擔心地說道。此時在江東,雙方勢力對比已經嚴重傾向嶽冷秋,蕭濤遠還是最先給顧悟塵拉攏的鎮軍將領,他們也不想蕭濤遠完全倒向嶽冷秋。

“也許不能顧慮太多。”林縛沉吟道:“也許今日將蕭濤遠推給嶽冷秋,日後動手將少些顧忌!總之先網羅一些罪證,最後要怎麽去實施,再討論不遲。”

湯顧一系勢力畢竟弱小,嫡系勢力已經經不起大的折騰。林縛擔心此時隱忍下去,若是讓蕭濤遠成為顧悟塵在江東倚重的重要勢力,日後反而不便撕破臉動手了,怕就怕到時候顧悟塵也要勸他以大局為重,息事寧人。

林夢得想著事情總是有利有弊,見傅青河也不置可否,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林縛想起一件事,側身跟孫敬軒,孫文婉說道:“倒有一件事要托孫姑娘來做,還要請孫先生、孫姑娘應允。”

“請大人吩咐。”孫文婉輕聲應道。

“這山頂禪院裏要監禁兩個頗為特殊的女賓,用其他人頗為不便,我打算從西河會及西沙島民裏檢選健婦編一部女營。聽你父兄說,你處理西河會務頗為得心應手,也習過武,你可願意將女營管起來?”林縛問道。

“文婉聽候大人的吩咐。”孫文婉低聲應道。她又怎麽能要求更多,父兄等人判流刑,按律制,流囚妻、妾都需隨行流徙邊地或充軍役,流囚之父母子女則沒有這樣的強制性要求。但她是直接給牽涉到昌邑案裏的,最後也給判了個隨父流邊一起到崇州來,除了天子大赦,在十年期間裏,她只是個流邊女犯的身份。

林縛又問孫敬軒:“孫先生,你覺得如此安排可好?”孫敬軒畢竟是孫文婉的父親,他要用孫文婉做事,自然要得到孫敬軒的首肯。

“就怕婉娘會辜負大人的信任。”孫敬軒說道,便算將這件事答應下來。

河幫女子本來沒有拋頭露面的忌諱,再說他們孫家隨林縛到西沙島畢竟是服流刑,婉娘也不能再給當成大小姐養在深宅大院裏,將來西河會家眷也將陸續遷來崇州,也該讓婉娘將責任擔當起來。林縛以後會在崇州立足,自然會將妻妾接來崇州,女營的地位頗為關鍵,婉娘來統領女營,也算是孫家融入江東左軍勢力的直接體現,孫敬軒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