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燕雲劫 第四十章 敗仗跟蠢仗(第2/3頁)

他翻身下身,將身上的純潔狐裘解下來,披到那赫雄祁的身上,說道:“我可以容忍你們打敗仗,但不能容忍你們打蠢仗。破邊以來,我們一再獲勝,南朝兵也不堪一擊,但是你們從此就目中無人,那才是十足的蠢貨!”說到最後一句,目光已經是嚴厲地盯著身邊諸將,“那赫雄祁在津海到底打的是敗仗還是蠢仗,等回去之後再合議,我這麽安排,你們有什麽意見?”

“全憑汗王吩咐……”葉濟多鏑也不敢觸怒二哥的威嚴,與諸將都應聲遵從。

那赫雄祁老淚縱橫,抓住披在背上的狐裘,要叩頭謝恩,頭剛垂下來,便直接暈了過去。

軍醫跑過來試了試那赫雄祁的鼻息,說道:“暈過去了。”

“好生治療,合議之前,那赫雄祁要是死了,你也不要活了。”葉濟爾汗冷聲說道,兩名護衛走出來將那赫雄祁小心的送到帳篷裏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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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後,又突然下起雪來,雖然給長途跋涉增加了難度,但也為從虜兵合圍中突出提供便利條件。

東虜糾集臨清叛兵攻濟南十二日才下,損兵折將也慘重,按照規矩,破城首功及參與攻城的東虜部隊都要進城大掠三日賞功,東虜能派出來追擊的騎兵也很有限,只要趁夜逃過了濟河,便能稍作休息。

陸敬嚴心裏盤算著,他身上幾處創口都痛得厲害,但不是致命傷,還能忍受。他坐在一塊齊膝高的石頭嚼幹糧歇息片刻。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跟上,有多少人走散了。走錯了方向,只會重新一頭栽進死亡陷阱裏去。

“都尉,江東軍真的會在陽信嗎?”陸敬嚴的親衛步仁閑一步不離地緊跟著他,就怕漆黑的夜裏跟陸敬嚴走散了。

好多人一點都看不見路,陸敬嚴想了個方法,拿長矛捆成前後長七八丈的長棍子讓大家相互牽著走,小聲地哼著江西民調。即使有人摔跤掉隊了,也能聽著聲音摸爬滾打地跟上。聽說江東左軍取得滄南大捷之前,曾在風雪夜裏強行了百裏,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麽辦法才沒有讓人走散的……

“江東左軍即使不是在陽信,也在陽信北面一帶活動。”陸敬嚴很肯定地說道:“與江東左軍匯合後,你們就能回東閩了……”

步仁閑望著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周圍大部分人都是一起逃出濟南的東閩兵,也有其他跟著東閩兵一起從東城門逃出來之後還能勉強跟上的潰敗與逃難民眾。

這時候有人在後面摸索著,還不停的詢問路人:“陸敬嚴將軍在不在,陸敬嚴將軍在不在?”

“我在這裏,有什麽事情?”陸敬嚴開腔回應道。

有人跌跌撞撞地從後面摸到前面,湊到很近,才看清來人相貌,白白胖胖,頷下無須,是個內侍,陸敬嚴有些印象,好像是魯王府的管事太監,濟南也只有魯王府有閹官內侍。

陸敬嚴問道:“鎮國將軍讓你來找我的?”

“小的左貴堂,是魯王府的管事。王爺給東虜殺害了,魯王一系就剩下鎮國將軍跟小郡主逃出來。”左貴堂帶著哭腔說道:“陸將軍能不能派一支騎兵護送鎮國將軍跟小郡主去臨淄?這時候還需要陸將軍你來拯危救難啊。只要鎮國將軍跟小郡主沒事,老奴情願給陸將軍你做牛做馬……”

“這左右都是好不容易從濟南逃出來的人,左管事覺得我還有能力調動他們嗎?”陸敬嚴冷冷地說道。

趙金龍棄南門後,陸敬嚴率部馳援南廓城門不及,便想將一部東閩兵撤入內城堅守。那時東閩兵還沒有多大的損傷,北城與內城之間還沒有虜兵切入封堵,完全有足夠的時間撤入內城力保不失。誰能想到他率部從南廓城馳到內城南門,內城四門都已經緊閉起來,魯王元鑒澄甚至還下令對他們這些客軍射箭,陸敬嚴冷不及防,肩胛中了一箭,他一名副手更是直接給射死當場。

即使如此,內城還是沒能守住一天,魯王元以澄沒能逃出來,魯王弟,鎮國將軍元鑒海以及元以澄的小女兒從內城北門逃出與陸敬嚴匯合。內城已失,陸敬嚴也沒有堅守北城門的意義,守到黃昏,從城內突圍到東城,再從東城門突圍出城。

陸敬嚴自然對魯王府的人沒什麽好感,但是元鑒海是皇族宗室子弟,特別是元鑒澄已死,只留下個小女兒,魯王一系的男丁就剩下元鑒海,他要是能逃脫,自然會繼承魯王爵。

元鑒海想要讓這邊派騎兵護送他逃到臨淄去,陸敬嚴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現在就想與林縛匯合,兩兵合作一處,也許能限制東虜東進,少量的寶貴騎兵焉能浪費用來護送元鑒海?

這時候天邊泛起魚肚白,遠處的濟河縣城浮現在眼前,原來一夜跑到濟河縣了。陸敬嚴站起來找了一處高地,看了看一起東逃的殘兵,隨他留在濟南的精銳,在這裏就剩下不到兩千人,想想心裏都在滴血,也許跟嶽冷秋在戰前一起西移進晉中才是正確的選擇……陸敬嚴也第一次為自己的選擇困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