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江寧風月 第一百零九章 冰釋(一)

林縛與蘇湄在前廳坐著,武延清從島上捎信過來,說要到河口來為孫氏父女說情。雖說林縛不拘武延清與老工官葛福在島上的行動,也不限制他們離島,實際上民船禁止接近獄島,獄島所屬船只的調動一般情況需要林縛的手令才行。武延清一輩子謹慎從醫,也不想太擅權直接坐船到河口,所以先捎口信過來。

林縛聽武延清與孫家父女認識,當然立時讓派車船將武延清從獄島接來。

武延清趕到草堂,見潘樓名妓蘇湄也在場,當然能猜到是給孫敬軒請來說情,忙施禮道:“蘇姑娘也在此,老朽過來唐突了……”

“武先生請坐,孫會首與孫姑娘在偏廳說話呢……”林縛請武延清入座。

蘇湄不大認識武延清,她常年駐在藩樓,認識她的人多,她認識的人卻不多,不過也早聽說過武延清是江寧名醫,又給林縛請到獄島當醫吏之事,也溫恭地給他施禮。

“孫會首之妻十年前得了一場病,只是老朽醫術淺薄,回天乏術,至今一直愧疚在心。孫會首也未曾責怪老朽,會中有人生病,也請老朽診治,算是舊識。孫會首對其妻用情也深,十年來未曾續弦,只此一女,雖說嬌慣了些,終究不是乖張之女,平時在宅子裏幫孫會首處理會務也有分寸,對待會眾以及賓客也是有節有禮,昨夜之事應是誤會所致,請林大人查實其情後寬宥其過……”武延清替孫文婉求情道。

蘇湄與小蠻坐在一旁含笑不語。

林縛坐立不安地說道:“武先生言重了。蘇湄姑娘過來,我已經知道是誤會了,還要請武先生幫我跟孫會首父女面前說幾句好話,好讓我的罪孽減輕些。另外,孫姑娘的腳傷沒有什麽大礙吧?”

“踝骨摔傷有裂口,但未斷開,用心修養應無大礙,不過左手胳膊說不定會有疤痕留下來……”武延清說道。

左手臂留道傷疤能算多大的事情,又沒有毀容,林縛也就放心下來,至於傅青河在信裏提到說親之事,他只當作不知情。

孫敬軒在偏廳聽到武延清與林縛的對話,知道此劫總算過去,他也到前廳來謝過武延清主動幫西河會說情的情義,也再度向林縛請罪。

這時候林景中領了個武官過來,是江寧水營的一名哨官,過來對質西河會眾無端聚集之事。

近百艘船,近兩千會眾在朝天蕩無端聚集,當真不是一件小事,定個聚眾鼓噪,滋擾地方的罪名就夠孫敬軒與西河會吃一壺的。李卓昨夜剛進江寧,江寧守備軍府諸將也都知道李卓治軍之名,雖然此時還沒有交接,軍府諸將還不歸李卓統屬,但是這時候也不再敢馬虎行事了,派人質問詳情是必須的。

孫敬軒心裏一緊,還是擔心林縛不肯替西河會擔當下來,提著心站在一旁。

孫敬軒要跟傅青河、武延清沒有交情,林縛自然不會輕易替他開脫,此時自然一力承當下來,只對水營哨官笑道:“我邀孫會首過來洽談事情,沒有及時知會水營,是我的過錯,我此時報備不知能否補過?”

李卓昨天就是在河口現身給江寧文武諸官吏迎接進城,此事軍營中已經傳遍,江寧諸營的戰力雖弱,但是諸武將鉆營的本事卻不比一般官吏稍差,這位哨官也是正八品的武職,也不是一點不開竅的人,心裏想著萬一李卓在河口現身不是沒有什麽緣故,他此時刁難林縛不是一腳踢到鐵板上去?再說林縛在江寧的名聲,他也有聽聞,如此人物,能不起沖突還是不起沖突的好。

他倒是不把孫敬軒看在眼裏,只笑道:“那就麻煩林大人與孫會首補一份報備,好讓我回去能夠交差……”

“行,麻煩將軍稍等片刻。”

林縛當即在前廳寫了一份情況說明,將西河會眾聚集的規模往小裏說了一大半,只說邀西河眾派三十艘船與一些會眾來談事情,簽押用了印,又讓孫敬軒簽押後交給哨官,又恭送哨官到河堤碼頭乘巡船離開,在河堤時又往哨官手裏塞了一只裝十兩銀重錁子的小袋子,當真不能讓人家白跑這一趟。

孫敬軒見危機悉數化解,這才較徹底的放下心。這時候,西河會還有近三十艘船靠河堤碼頭停泊,孫敬軒的副手也是他的堂弟孫敬堂也上岸來。

林縛跟孫敬軒說道:“孫會首先忙著,我中午在草堂備下薄酒替孫會首壓驚,我請蘇湄姑娘與武先生作陪,算是謝罪……”

“不敢當,應是我西河會跟林大人請罪。”孫敬軒說道。

江寧水營的巡船還在左近,西河會近三十艘船停在這邊,還有其他船還散到朝天蕩各處,雖說沒有大礙了,但是亂糟糟也不像個樣子,就先留在碼頭上沒有跟林縛回草堂去。

“婉娘怎樣?”孫敬堂關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