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江寧風月 第八十一章 簡短交易(第2/2頁)

“藩爺為江寧府大豪,人人皆稱藩爺一諾千金,林縛才學淺薄,只曉得此一諾,無論是對小女孩子,還是街頭的乞丐,抑或是流離失所的賤民,都要做到言既出,力踐行,才稱得上一諾千金。”林縛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說道:“林某人早前就承諾要替小蠻贖身,蘇湄姑娘也答應我說要幫著居間說項,林某當是傾家蕩產也要踐行此諾——我想藩爺總不至於要我傾家蕩產吧……”

“那我以一諾換一諾如何?”藩鼎將身契推到林縛身前,他的手指還壓著身契,眼睛盯著林縛說道。

“藩爺言重了,藩爺跺一跺腳,江寧城就要抖上三抖,要說承諾,也是藩爺賞臉給別人,誰有資格給藩爺承諾啊?”林縛哂然笑道,從懷裏掏一只錦帕包裹好的錦布團來,放到桌上,說道:“承蒙晉安侯奢少侯爺客氣,得他贈送幾枚南珠,這是其他兩枚,這也是我身上不多的值錢物,藩爺要覺得還缺許多,許我兩天時間籌來……”

藩鼎眯眼看著林縛,林縛的話不無威脅之意,卻也始終無法確認藩知美就是給他們劫走的。

宋道婆來找人,藩鼎正因為揭露家醜在火頭,本不想理會,卻是旁人提醒他知美早就該到老宅來了,藩鼎便覺得有些不妙,心知今夜城裏不安寧,親自帶人沿去江義門的路往西城找去,在永福巷找到給打暈的轎夫跟當場斃命的家仆藩義,對方手腳幹凈利落,除了藩義身上三個“不求財”血字外,再找不到其他痕跡。

藩鼎下意識就想到是林縛下的手,劫人贖身逼藩家就範,但是林縛如何知曉知美今夜在江義門那邊的私宅裏,那棟私宅還是知美近日新買的?又如何知道自己今夜會盛怒將知美找回,恰好方便他們在永福巷裏下手劫人?今日江寧城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林縛又怎麽能脫開身從容布置這一切,他又從哪裏抽來人手?要說林縛在江寧還藏有實力,月前河口流民慘案為何又得以發生?藩鼎心裏有太多的疑問。

不管怎麽說,他都不會因為一個雛妓就拿自己的兒子去冒險的。

藩鼎將一粒南珠拿在手裏,對著燈火細看,仿佛就是在確認兩粒龍眼大珍珠的價值,又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看一粒就足夠了。”將剩下的一粒南珠放在贖身契書上推到林縛面前,算是人錢兩清,又拿手指夾著那粒南珠伸到燭火苗尖上炙烤,這麽一粒價值十萬錢的南珠就發出細微的炙裂響聲在燭火炙黑損毀,藩鼎這才笑著說道:“這樣的珍珠,藩樓沒有一百粒也有八十粒,說實話,跟藩樓的女孩子一樣,沒有什麽好值得珍惜的,但是不從林舉子那裏取一樣東西也不能叫交易,你說是不是?”

林縛心想藩鼎到底比他兒子藩知美要老辣多了,彼此間狠話都說完了,交易也完成了,他站起來,說道:“夜裏的風也不寒,月色也不錯……”走過去將秀閣的窗戶推開,讓月光灑進來落在妝梳台。

“恕我告辭了……”藩鼎見林縛放出信號,也不管真假,這時候只能告辭離開,朝林縛拱了拱手,說了一聲就帶眾護衛下了秀閣,在前院備好車正打道回府時,打開柏園的宅門,就看見當街擺著一只碩大的黑袋子,借著檐頭懸掛的風燈跟天上的星月,能看見裏面裝了個人,之前就在許多武士就守在前院裏,壓根就沒有聽見有人在院子裏停留,也壓根就不知道怎麽會有個人給裝到袋子裏丟在門外。

藩鼎滾也似的爬下馬,從懷裏掏出短刀來將布袋子割開,果然是他兒子藩知美給綁了結實,嘴裏給塞緊了一團黑布發出聲來。藩鼎回頭望向柏園內秀閣方向,在這街上給院墻擋著看不到秀閣二樓傳出來的燈火,這街兩邊也看不到能藏人的地方,林縛暗中能動用的一些人手還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啊。

“這裏在柏園?”藩知美沒有松綁,嘴裏布團子給藩府扈從拔出來,擡頭看向門楣上的匾額,沒想到會是在柏園前,又看到他老子就蹲在他眼前,“爹,不會真是你狠心將孩兒綁到這裏來吧?”

藩鼎冷眼看了兒子一眼,說道:“是你做主將蘇湄侍女給王學善之子贖去當妾室的?”

藩知美再笨,聽了這句話也猜到今夜是誰劫他,破口大罵:“我操他狗娘養的……”

“夠了。”藩鼎扇了他兒子一記耳光,說道:“你回去還有醜事要向我交待。”也不說替兒子松綁,直接讓人將給反綁的藩知美丟馬車裏,朝東城的藩家老宅行去。

藩知美不曉得家裏還有什麽醜事等著自己去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