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江寧風月 第十章 夜驚情(第3/4頁)

小蠻卻嬌呼道:“怎麽可以當著我的面說這種話,真是羞死人了?小姐是你的依托,小蠻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丫鬟。”

“呃。”林縛這才知道蘇湄跟小蠻誤會了,他那麽說真是有感而發,他從千年之後魂穿時空而來,對這時空總有一種隔著層紗的模糊感,唯有蘇湄、小蠻,也許還有七夫人給他真實的生存在這個時空的感覺,對此時的他來說,這個真實感比什麽都很重要,沒有幾個人希望自己給夢境困住。林縛也不解釋剛才的話,越解釋越扯不清,他說道:“入不入仕,我有過思量。大越朝立國歷今已有十三代,兩百余年,我不知道別人看法如何,在我眼裏,大越朝暮氣沉沉已積重難返,就像一具漏穿底的皮囊,很難修補了。便是這仕途官場,也是積疲,積弊甚深,不要說施展才華造福於民,救民於水火,怕只怕,一頭深陷下去誰都難以自拔……”

蘇湄借著微弱的夜光定睛看著林縛有些模糊的側臉,想靠近過去看清楚一些,遂作罷,過了片晌說道:“我這兩年也私下攢了些銀子,除了小蠻的贖身銀外,還能剩下三千兩銀子,你都拿去……”

“這不合適……”

“你不要忙著拒絕……我要脫籍,這三千兩銀子也不夠,我回江寧打聽過,三千兩銀子也只夠買兩艘五桅沙船,你要辦集雲社,這兩艘船便算我寄在集雲社托你經營。”蘇湄說道:“另外,小蠻留在我身邊也不是長久之計,我這兩天就替她贖了身,你幫我照顧她……”

“小蠻才不要離開小姐。”小蠻說道。

“傻丫頭,你就算不在我身邊,又能隔開多遠?”蘇湄笑道。

蘇湄是個有主見的女子,林縛便不再多說什麽。蘇湄是樂籍,雖說是賤籍,但是諸工百匠皆為賤籍,所受到的社會歧視並沒有想像中嚴重,像趙虎他娘為了生計能寬松些,甚至主動要趙虎入賤籍給林縛當隨從,但是小蠻身在社會地位最低微的娼籍,還是早早脫籍得好,要是她再長大一些還留在娼門,連身子清白都說不清楚。

更深漏殘,說過事情,林縛要從墻脊返身回去,蘇湄送他到墻腳根,舉起燈籠給他照著墻頭,林縛笑道:“我會小心的,有燈光反而會讓人看見。”

“哦。”蘇湄將燈籠收回來吹熄,只看見林縛彎腰像貓一樣的身子蹲在墻頭,四肢扶著墻頭迅速地消失在夜色裏,看著空處,心裏竟有些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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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墻脊潛回院子,林縛剛要下墻頭時,看見柳月兒在正院中庭的走廊裏臉湊到他房間的窗戶往裏看,林縛疑心陡起,悄然滑下墻,潛到柳月兒身後,發聲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啊!”柳月兒哪裏會想到背後突然竄出人來,嚇得尖叫,人下意識的往旁邊驚躲,扭過頭才看見是林縛。但是她的腳踩在台階沿,腳崴了一下,身子失去重心,搖搖欲墜就要往院子裏的磚地栽倒。林縛忙抓住她的手,抄腰將她扶住。柳月兒卻受驚嚇過度,抓住林縛的雙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貼在胸口,猶有驚惶地說道:“嚇死了我,你躲哪裏去了?”

喘息甫定,瞬時意識到抓過來貼在胸口的是林縛的手,臉色頓時僵在那裏,又是一聲尖叫,慌忙將林縛的手丟開,轉身就要後院逃。剛走兩步,腳踝處傳來一陣斷了似的劇痛,她站立不住又要摔倒。林縛看她像是崴了腳,將她扶住。

這會兒外面有人拍門喊:“柳姑娘,發生什麽事情?柳姑娘,發生什麽事情?”

柳月兒掙紮著扶廊柱而立,秀臉漲得通紅,眼睛也不敢看林縛,說道:“下午那個幫閑漢子置辦好東西送來,周爺他們也不曉得去了哪裏,我一個婦道人家總不能開門放人家進來,喊林公子喊了半天見聽見你回音……你快去開門讓人將東西拿進來。”

“呃,你先坐一會兒,崴了腳不要亂動……”林縛才知誤會柳月兒,又不知道要如何解釋,無意識地看了柳月兒鼓脹脹的胸口一眼,雖說隔著寒衣,還是能感覺內裏的挺拔與飽滿,手抄過她的腰時,也能感覺那裏韌勁彈性十足。

柳月兒低頭不敢看林縛,敏感的似能感覺到他的眼睛在自己的胸口,下意識底擡手擋在那裏,心想這便宜給占得沒緣沒故的,心裏又羞又急。外面幫閑的青年敲門又急,急說道:“你快去開門,不然別人還以為發生什麽事呢?”

林縛走到前院打開宅門,只見午後請去幫閑的青年給個青年女子扶著站在門口,青年滿臉淤腫,眼角裂開口子,還有血絲在往外滲,那青年女子瘦瘦弱弱的,臉色發黃。林縛記得這青年下午時說再拉個人一起跑腿的,也沒看到有別的人,問他:“你臉上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