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山海盜 第十七章 流馬寇(第2/3頁)

“又要牽累林公子涉險……”蘇湄還穿著粗布衣裳,衣袖挽起,露出晶瑩剔透脂玉似的纖腕,將一方汗巾遞給林縛擦汗。

林縛將一大捆鐵簇箭抱上甲板,這些等會兒要搬到小船上去,還有其他物資也都要轉移走,他接過汗巾,抹了一把臉,看著月色下蘇湄嬌媚的秀美臉蛋,沒想到她真跟秦承祖他們有牽連,笑了笑,說道:“共濟扶危多日,難道要我此時棄你們而去?我怎麽可能棄你們而去?”他這話也不是隨便敷衍,落水還魂以來,即使有著之前林縛的記憶,這個時代仍給他一種隔著層紗似的疏離感,突然遇到這麽大的變故,這些天扶危求存,林縛對蘇湄、小蠻,傅青河及諸少年的親近感,要遠遠強過遠在東陽,似乎只有符號意義的林家。是蘇湄、小蠻,傅青河及諸少年讓他感覺到自己是真真實實的活在這個時代,這種感覺,這種感情,不知不覺的就在心裏漸漸萌芽。

蘇湄俏臉微仰,凝望著林縛在月色下如墨深玄的眼眸,心間細細想著他剛才那句話,心想呆在他身邊,真叫人安心。一陣冷風吹來,蘇湄太陡然驚覺盯著人家看太久了,忙裝著無意的側過臉去,見林縛的注意力似乎都將船艙中物資搬到甲板上來的諸少年身上,才稍稍安心。

秦承祖等人比約定時間還要早搞到船,月至中天,四艘烏篷輕舟就悄然駛來。

林縛站在船頭,看著秦承祖、周普等人跟著傅青河從繩梯爬上甲板,注意到秦承祖、周普等人看見蘇湄只是給她粗布衣裳無法掩飾的美貌給驚了一下,再沒有其他異態,確定他們不認識蘇湄。不過也難說,傅青河跟秦承祖等人分開是十年之前,十年之前蘇湄才是八九歲的小丫頭片子。

秦承祖他們人沒有全部過來,傅青河擔心林縛要的那艘大船擔心會在淺水灘裏擱淺,就停在十幾裏外的河曲裏,留下人看著,秦承祖、周普等十人跟著傅青河撐船過來接林縛、蘇湄、小蠻及諸少年過去。

周普看到這裏竟然藏著這麽一艘大船,爬上船連繞著船走了一圈,回來疑惑的問傅青河:“你從哪裏搞來這艘大船?你們有這艘大船,還要我們搞什麽船?肖瞎子給我們的‘大船’,都遠遠不及一半大。”

“船太大,吃水深,我們不清楚清江浦的水路,不小心給困在這裏了。”林縛說道:“現在不是細說這個時候,有些東西要搬到烏篷船上去……”

船靠過來,陳恩澤諸少年就開始將大船上的必備物搬到烏篷船上,傅青河取了一把桑木弓給秦承祖:“你試試這個。”

“好東西!”周普搶先將桑木弓拿到手裏,拉了拉弦,拿出一支箭,朝夜空射去,只聽見“噗”的破空聲,箭就不知道射到哪裏去了。周普搓手大贊,“好弓,怕不下一石之力,你從哪裏整來這個好東西?”

林縛早就懷疑傅青河早年出身軍旅才有一手好箭術,民間獵戶多用軟弓,沒有幾人有機會接觸到硬弓,真正的箭術高手幾乎都出身軍營,看到傅青河的“故人”周普開弓射箭的姿式,也知道他是箭術好手,愈發肯定心裏的猜測。林縛心想傅青河、秦承祖、周普等人既然都出身軍營,為何傅青河近十年來會隱居江寧,而秦承祖、周普為何又在淮上當起馬賊?

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林縛也不是多嘴的人。

蘇湄跟小蠻跟那些年紀少的少年們安靜地站在一邊,也不走過來跟秦承祖、周普等人相見。

“這把弓歸我了。”周普直接宣布這把桑木弓歸他了。

官府對弓箭的管制最為嚴格,而且一把良弓的制作程度非常復雜,常常需要數年時間才能制成一把良弓,故而極少有八鬥以上的良弓流落民間。秦承祖、周普等人流寇淮上,其他兵器都好搞,也能自制弓箭,但是很難找到良材,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制弓,自制的弓箭能當獵弓就不錯了,不會比巡檢司,縣衙的刀弓手使用的劣等長弓好多少。這等劣弓,周普怎麽會覺得夠用?傅青河將桑木弓丟過來,他搶過來就愛不釋手,細細把玩,弓身是百年老桑加老檀制成,弦是麻繩絞絲,他借著月色,看到弓梢上雕著“寧海鎮督造”五個細字,問傅青河:“你們劫了寧海鎮的戰船?”

也無怪周普會這麽想,他也已經看到甲板上的兩架三弓床弩。

傅青河笑笑不解釋,說道:“這裏還有幾把弓,要是高興,都拿過去。”

這艘三桅帆船就是最初的那艘海盜戰船,寧海鎮第二將,副騎都尉蕭濤遠讓部眾駕這艘船出海,是想培養忠實於自己的海盜勢力,自然不會太吝嗇。林縛他們奪下船後,船上竟然有兩架即使放在寧海鎮裏都是稀罕物的三弓床弩,這是他們事先沒有預料能得到的,這可是將短矛當箭矢射殺五六百步遠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