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圖謀(二)(第3/4頁)

這位明明身具南唐皇室血脈、卻無意於問鼎九五的皇儲爺,曾在一次酒宴中有意無意地表露,太平軍中何人日後功勛最高,他便以劉氏子嗣的名義支持該人成為南唐皇帝,這使得當時在場許多大將心生遐想。

毫不客氣地說,不單單只是衛莊,事實上,這段時日內,太平軍主力師內不乏有人心懷二意,甚至有人去暗殺伍衡,只不過,伍衡比那些人更有心計、更有城府罷了。

[莫非枯羊是另一個衛莊?]

王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堂弟王建,平心而論,枯羊如何如何與他無關,但牽扯到王建這位唯一的堂弟,這就容不得王亮置身事外了。

“亮堂兄,可否待與周軍戰時,開啟城門,放其入城?”王建壓低聲音說道。

“周軍?”王亮愣了愣,他原以為枯羊不過是想效仿衛莊,卻不想竟是與周軍搭了上線。忽然,他猛地想起直屬上司後軍天將張洪還躲在屋內屏風後,故作動怒地低聲斥道,“放周軍入城?小福,你究竟在說些什麽?!”

“亮堂兄稍安勿躁,容小弟徐徐相告!”說著,王建便將枯羊對伍衡的不滿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堂兄王亮,包括枯羊已與周軍東嶺眾的漠飛接觸之事。

“魏虎將軍才死便打散其麾下掌軍……”王亮聞言微微嘆了口氣。

平心而論,他也覺得伍衡此舉頗為叫他們一幹部將心寒,可擺著後軍天將張洪尚在屋內屏風後,他又如何好表露心聲?

他不是沒想過提醒王建,終歸王建是他唯一的堂弟。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越是危機四伏的地方,就愈發需要可以信任的人支持,然而,還有什麽關系比血濃於水的親情更加堅固牢不可破?

但是,他不敢。

天知道那位後軍天將張洪此時是否在屏風的縫隙觀瞧著他們這對堂兄弟,雖說瞧不見他王亮的舉動,但是王建他卻是瞧得清清楚楚,一旦堂弟王建露出絲毫異樣,只要一聲令下,埋伏在屋外的士卒就會一擁而入,將王建作為叛徒扣押。倘若王建膽敢反抗,那更是不堪設想。

而這些,是王亮所不敢想象的。

遺憾的是,王建卻不知堂兄王亮心中的諸多矛盾想法,猶壓低聲音滔滔不絕地說道,“亮堂兄恐怕不知,周軍主帥謝安,乃我家將軍的親姐夫,因此,絲毫不需擔憂周軍是否會過河拆橋!——而據漠飛那個大刺客所說,周軍最想要的,只是伍衡以及那個劉言殿下,至於五方天將,可恕可不恕,就看那四人如何看待此事。而至於我等……小卒罷了,周軍豈會費心費力去計較?”

“枯羊將軍竟搭上了周軍這條線麽?”王亮似乎顯得很吃驚,右手一移不慎將桌上的杯子推到了桌外,只聽啪嗒一聲,那只陶瓷的杯子當即摔碎。

“我來我來!”見王建準備幫忙,王亮搶先一步彎腰將碎片都拾了起來,一臉驚色地說道,“小福,你瘋了麽?竟然勾結周軍?”

“亮堂兄,說句不好聽的話,你覺得太平軍能打得過周軍麽?——當初在橫江水域的小舟上,小弟與枯羊大帥會見了他那位親姐夫,即周軍主帥謝安,此人明確地告訴我等,我太平軍之所以眼下能與其鬥地平分秋色,那不過是因為北疆有燕王李茂在罷了!正是因為有那頭北方的猛虎在幽州虎視眈眈,這才使得冀京四鎮不敢擅動,像梁丘舞那般天下無雙的周國戰力亦不敢擅自離開京師……否則,不需冀京四鎮齊至,單單是梁丘舞親率東軍神武營南下,我太平軍如何抵擋?——當年覆滅我南唐的東路周軍,一日內連克三城,三月內破四十余大小城縣的前東鎮侯梁丘恭,以及二十年前追殲我初代太平軍,在蕪湖逼死初代大帥薛仁的後東鎮侯梁丘敬,可正是梁丘舞的伯父與生父呐!”

“……”王亮聞言默然不語。

不得不說,梁丘恭、梁丘敬兄弟二人,在江南人尤其是太平軍士卒心中的地位確實是猶如惡虎般的存在,畢竟二人前後分別以不及弱冠的年齡闖下赫赫威名。在其父梁丘公的帳下,這對兄弟一位參與了覆滅南唐的盛事,一位則親手險些將初代太平軍全盤葬送在蕪湖。以至於至今江南還有不少人將這對堪稱天下大豪傑的兄弟當成門神供奉,用以震懾妖邪。

“說什麽周國殘害我江南百姓,那只是伍衡故意放出的話罷了,亮堂兄難道沒瞧見,金陵、廣陵等諸多城縣,其百姓在周國治下也是安居樂業麽?何以非要再起兵禍?——助我等一臂之力吧,亮堂兄!”王建低聲懇求道。

王亮聞言沉思了半響,忽而一咬牙罵道,“從小到大,你小子就是這般叫人不省心!”

聽著那熟悉的話,王建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喜色,抱拳說道,“多謝亮堂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