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天下將亂,不由人心。

迎陽城,一座縣城而已,但是並非是貧窮的地方,也並非一般小城池,這座在南北官道旁邊的城池,歷來就是一個商業中轉站。

城內擊鼓聚兵將,但是城內卻沒有能站在展開萬余鐵甲士卒的地方。

魯達便在城門之下等候,迎陽城內一萬左右的鐵甲,魯達親自坐鎮,相州與濮陽各有萬余,前線三萬鐵甲,便被部署在這一條線上。

迎陽已然是安利軍府境內,南下可直去滑州、通封丘,過黃河,便是東京城。

朱武聞得鼓聲飛奔往城門而來。

見得魯達此時聚兵,便奔到頭前問道:“大將軍,聚兵可是南下?”

朱武問話,便是也因為魯達一般要開始新的軍事行動,必然要與朱武商量,甚至主要的軍事計劃,都是朱武親自來制定。此時卻是毫無預兆就聚兵了,朱武心中自然多是疑問。

魯達鐵青著臉點了點頭道:“灑家要打到東京去。”

朱武聞言一愣,看了看魯達的表情,卻也知道這不是一個玩笑,低頭沉思片刻,開口道:“大將軍,去打東京倒是未嘗不可,燕王殿下也給了我等臨陣自主之權,便是叫我等在前線蠶食城池地盤,臨戰自行決斷。但是這打東京還涉及到一些政治問題,若是大宋國都陷落,只怕全國上下皆要動員而起,燕王殿下便也再沒有了能安心發展的機會了,大將軍,要不要先去信河間問一問燕王殿下的意見?”

朱武如今見多了家國之事,便也是有了一番不凡的見識。東京汴梁,便是大宋的象征,鄭智如今雖然勢力極大,但是至少整個大宋朝的士族階級還並未有真正的對抗心態,那些遠在江南、兩浙、成都等地的士族階級也並未有真正的對抗之心,最多也只是口誅筆伐。

若是國都陷落,那便完全進入了另外一個節奏之中。一旦國都被鄭智攻下,便是真正代表了朝廷與江山的搖擺,更是代表了這個國家真的陷入了危險。便也會真正面臨整個士族階級的反抗。

就如北宋被人侵門踏戶,南宋忽然又能打了,這便是一個轉變。中國很多時候都是類似這種情況。即便是後世的日本侵華,軍事實力占據絕對的優勢,也是這種情況。占領了東三省,到處都是遊行抗議,卻是並沒有真正打起來,直到盧溝橋事變之後,中原陷落,一切都變了,立馬進入了全國抗戰階段,便是遠在幾千裏之外的四川,也幾百萬人出川奮戰,日本人立馬深陷泥潭拔不出腿。發動多大的攻勢也收效甚微。

雖然鄭智並未女真人,更不是豬狗不如的日本人。但是就局勢而言,鄭智也將面對全國大範圍的反抗。鄭智這個反賊的名頭,也代表的不正當性。

鄭智要拉攏民心,也在做著拉攏民心的工作。但是鄭智的一切才剛剛展開,不論是宣傳工作,還是滲透工作,皆才是個開始。

魯達看了看朱武,開口說道:“種相公被人謀害了,這件事情,便是放在天下任何人心中,也是過不去的事情。即便是哥哥……燕王殿下聽到了這個消息,必然也會興兵討伐。你寫信到河間去,灑家先開戰。便看王爺是如何定奪。”

魯達顯然知道朱武話語有道理,魯達與朱武配合了許久,對朱武也多有一些信任。但是魯達對鄭智也有自己內心的了解,便是知道鄭智不可能聽得種師道被人謀害了還會無動於衷。

朱武聞言點了點頭道:“好,下官這就快馬送信到河間去,也去給大將軍準備輜重。”

魯達自不多說,只是陰著眼神,四處查看,等待著軍將們上前報備。

第二日下午,萬余鐵甲,已然兵圍黎陽城,也是安利軍的中心所在。

此時在相州與濮陽的兩路軍隊,已然接到了魯達的命令,開始集結開拔。相州南下,便是衛州。濮陽往西,便是滑州。

自從迎陽城陷落,黎陽城門已然關閉了十幾日,只留南城一個小門進出,便是這小門也有重兵把守,隨時準備關閉。

魯達在黎陽城之下,自從聽到種師道被人謀害的消息,魯達便再也沒有過笑臉。

士卒們已然在伐木。

魯達催促幾番,回到臨時的高台之前,看著身邊一眾軍將,當看到蓋毅之時,卻是又越看越來氣,擡手招來蓋毅,口中說道:“你,站到頭前去準備,第一個上梯子!死便罷了,沒死就給灑家沖上城頭去!”

蓋毅捏著長槍,也不多說,只是拱手點頭答道:“遵命!”

說完蓋毅便往最頭前去準備,從懷中摸出一個面餅,拿出水囊,擡頭看了看陽光。

吃得半個面餅,喝了幾口水。並不多吃,也不真正吃飽,大戰當前,便也不能吃得太飽。

蓋毅心中,儼然有一團火焰。哀兵必勝,這個哀便是悲憤,也是蓋毅心中的那一團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