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忠心如你,世間少有了

大名府外,蔡京在將台之上發了一通脾氣,該斥責的一個不少,該貶官的也毫不留情。

有人倒黴,有人更倒黴,卻是也有人心中擔驚受怕,便是怕自己這幾天上陣也會成為倒黴的那個人。

待得蔡京一臉怒意未消的進得剛剛搭建起來的大帳,種師道上前說道:“太師,如此打法,實在是枉送了士卒的性命,是否可以讓在下前去與城內之人談判,興許可以奏效。”

蔡京擡眼看了看種師道,又看了看種師中,心中越發生氣,開口道:“便是天子之軍攻之不成,種相公三言兩語就成。看來種相公在軍中威望甚高啊,陛下之威望也不如也。”

人總有一種負氣心理,此戰若是勝了,蔡京對種師道興許談笑而過。此戰敗了,蔡京對於種師道似乎越發的看不順眼。

就如漢末袁紹與田豐,曹操與袁紹官渡戰役之前,田豐多次進言,讓袁紹以固守分兵,多路出擊的辦法讓兵少的曹操首尾難顧,而不是大軍與之決戰。袁紹不聽,以為自己兵多將廣,執意要直接正面決戰。

田豐多次極力勸阻,也說了一些難聽的話語,觸怒了袁紹,被袁紹直接拿下大牢。官渡之戰,袁紹果然大敗而歸。旁人皆以為有先見之明的田豐會得到釋放,未想有先見之明的田豐反而被袁紹殺死了。

便是田豐死前自己都說:若是袁紹勝了,高興之下興許不在意之前觸犯的事情,把我放了。如今袁紹敗了,回來必然先殺我。

這便是人心。蔡京一句誅心之語,已然把種師道架在了火上烤,種師道哪裏還敢再說其他,連忙答道:“太師誤會了,在下只是想以不戰而屈人之兵,不敢妄言威望,一介罪臣,只在以命一試。”

蔡京聞言,輕蔑冷笑道:“哼哼……興許鄭智倒是能賣你幾分臉面,不會把你也殺了。如今攻破此城,鄭智才會知道厲害,才有你說話的余地。若是此城不破,憑你幾句話語,鄭智豈能罷兵認罪,癡人說夢爾。”

蔡京此言聽起來極為不善,卻是還真有幾分道理。打仗蔡京興許不懂,但是人心的把握,蔡京顯然極為老道。已然走到這一步的鄭智,哪裏是人一兩句話就能停住腳步的。以戰促和顯然是唯一的辦法。

若是蔡京能打勝一兩仗,打得鄭智難以招架,種師道再出言相勸,事情大概是能成的,畢竟人都不是傻子,沒有誰會真的願意自尋死路。只是蔡京想要打勝仗的前提似乎難以成立。

種師道已然無言以對,種師道偏向文人的性子,總是會多出許多煩惱,亦或者說更躲憂國憂民。

反倒是種師中,完全對這些事情漠不關心,就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此來好像就是看戲的一樣。

蔡京語氣不善又道:“若是二位有能勝之謀,便說出來。若是沒有用兵之計,便都各自回營帳去吧。”

種師中起身就往外走,種師道站起身來,猶猶豫豫之間,開口說道:“太師,如此攻城,必不能奏效。若是軍中有少數敢死之士,可聚在一處,以官爵重金賞之,可為先鋒,興許奏效。”

種師道終於還是出了一個主意,這個主意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對於東京禁軍來說,與其一群烏合之眾上前枉死,不如把其中少數敢死之人聚在一起搏一把。

蔡京聞言,眼睛一亮,看了看種師道,點了點頭。

種師道說完詞語,拱手轉身也出了大帳。卻是已經走到門口的種師中聞言也停住了腳步,回頭用疑惑的眼光看向種師道。

待得兩人一起出得營帳之後,走得幾步,種師中連忙開口問道:“大哥,你何以為蔡京出謀劃策?”

種師道搖了搖頭,一臉為難道:“我必須要見上鄭智一面,兵亂四起,山河破碎,實在非我所願也。只有見到鄭智,才有可能避免這一切。”

原來種師道為蔡京出得這麽一個主意,便是為了過得這大名府,能與鄭智見面。面對鄭智要說的話語種師道都想好了,便是以大局為重,避免同室操戈生靈塗炭之類。

種師中聞言大搖其頭,開口道:“大哥,你聰明了一輩子,為何此時犯糊塗啊。你今日一計,不論最後誰勝誰負,不過也是徒增傷亡罷了。即便蔡京過得大名府,以這十來萬烏合之眾,又豈會是鄭智麾下虎狼的對手。鄭智又豈會投降?投降之後哪裏還會有鄭智的活路?便是我為鄭智,也不會下馬投降。這個道理大哥你怎麽就不懂呢?而今已然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何必徒增煩惱?”

種師道聞言,只道:“不論如何,我也要試上一試。”

種師中聽得嘆了一口氣:“唉……大哥,說起來鄭智與我並不十分相熟,與大哥卻是極為熟悉。奈何大哥你卻不如我了解鄭智。你叫鄭智投降,便是讓鄭智自取死路,滿朝諸公與蔡京,或者包括東京的官家,何人會放鄭智一條生路。興許留鄭智一個後人便是莫大的恩惠了。如此結局,誰願意在手握重兵之時不求活路,反而求死。古往今來可有這等愚蠢之人?我等本就是局外之人,何必蹚入這般渾水?管他天崩地裂山河破碎,躲在一邊看著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