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狠人(第2/3頁)

周楠:“啊,你是裏長,展中成不幹了?”

“那老畜生被發配邊疆了,為父頂了他的位置。對了,你進衙門當差的事情是老夫一手操辦的,可滿意?”

楊六爺撫須說了半天,才將事情的由來說得明白。

原來自從那日爭水拿到把柄證據之後,楊六爺也不客氣,第二日索性就去了衙門,狀告展中成私自移動界樁。他也知道展中成幹了一輩子裏長,衙門裏都是他的熟人,如果按照正常程序遞狀紙,估計在刑房那一關就被人擋了。

於是,楊六爺索性就敲了衙門外面的大鼓,驚動了史知縣。

私移界樁的罪名可不小,況且,現在馬上又到了史知縣三年一次的歲考的時候。民間所有的案件都必須馬上處置了,也免得讓上頭挑出毛病來。聽到這事,史傑人大怒,直接叫人捆了展家父子四人回衙各自打了三十棍。判了十年徒刑。展中成發配去西北軍中效力。三個兒子則分別去了遼東、雲南、貴州和福建省台灣府。展家的三個兒子年輕力壯或許還有一兩人能夠撐過十年,展中成只怕是要死在西北了。

只因為一個判決,就讓展家萬劫不復,可見“破家知縣,滅門知府”一言不虛,可見封建時代國家機器的殘酷。

幹掉展中成之後,楊六爺就頂了他的裏長位置,成為了光榮的鄉村一霸。

周楠聽完,抽了一口冷氣:“這……”他將界樁交給丈人,原本以為有這個把柄在手,展中成以後再不敢來騷擾楊家。接下來就是討價還價,狠狠地敲詐展家一筆,在將東西還給人家。卻不想,這個老頭居然滅人滿門,好狠!

楊六爺收起笑容,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賢婿,你以前是個讀書人,不明白這世間人心的險惡,我和姓展的結下的這個梁子也沒有化解的可能。展家家大勢大,他又是裏長,吃了這個虧,以後未必不會再生歹心。世上只有千日做賊,哪裏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老夫做事一向是要麽不做,要做就將事情做絕,卻不肯給人反撲的機會。”

對於古代的叢林世界,弱肉強食的遊戲規則,周楠已經有初步的心理準備。不過,他還是負氣埋怨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老泰山這麽做也是應該。能夠做一裏之長,小婿恭喜你老人家了。可是,你不該讓我進衙門啊!我好好兒的一個良民,現在卻做了賤役。不但自己,就連子孫世代也翻不了身。”

“你啊,就是迂腐。”楊六爺禁不住冷笑一聲:“你還怪起老夫了,就算你不進衙門當差,難不成你的子孫就能靠讀書當官?你一個囚犯,還談什麽前程,可笑!”

聽到這麽一說,周楠不覺垂頭喪氣。是的,他就是個被革除了功名的囚犯,終生科舉無望。最要命的是,因為有罪案在身,子孫也不能參加明朝的公務員考試做官。按照明朝的科舉制度,一個考生才參加考試的時候需要查祖宗三代的履歷,父親、祖父、曾祖沒有犯罪記錄、不是賤籍,才能進考場。自己是殺人犯,子孫已經被他牽累了。

楊六爺繼續喝道:“賢婿,你看看你這家裏都破爛成什麽樣子,我乖女自從嫁給你就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聽說你兄弟每年只給你三石黃谷,夠什麽吃喝,若不再想其他法子,一家老小都要餓死了。你如果進了衙門,每月還有二兩的工食銀子可拿。再從其他地方賺些外快,五六兩總是看得到的。”

聽到有五六兩銀子的入項,周楠眼睛大亮:“此話可真?”

在南美洲白銀還沒有大量輸入大明朝之前,白銀的購買力可不弱。就拿每月五兩銀子計算,折合成後世人民幣相當於四千塊錢。在安東這種五六線城市,四千塊錢工資除了養家糊口,節約一些,買車買房都有可能。

這事倒也幹得,衙役雖然地位低,卻也相當於後世的白領和公務員了。周楠這陣子正為自己將來要靠什麽生存而煩惱,聽到楊六爺的話,頓時大為心動。

楊六爺冷哼一聲,道:“你也就這眼界,五六兩銀子的入項就滿足了?老夫已經打聽得清楚,你不是寫了一首什麽歪詩嗎,很中大老爺的意。我一在縣尊面前提起讓你補進三班,他老人家立即就準了,還叫李班頭親自給你送文書過來,面子可不小。好好混,說不好將來混個班頭、師爺什麽的,攢下一筆不小的身家。到時候,咱們也能跟著你威風。你想啊,你在衙門裏,我在下面做裏保,哪個不開眼的刁民敢惹?”

他心中自來就有一個土豪夢,幻想著有一天欺男霸女,稱雄一方,逍遙快活。只可惜家資有限,楊家人口也少,一向被縣中大姓人家欺壓。現在既然有這個機會,倒是可以好生培養一下周楠這個新銳後進。就那他那天刀劈展家父子,一人獨當百萬雄師的狠勁兒。不去做衙役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違誤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