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縣衙(第2/3頁)

與其如此,還不如勇敢面對,會有辦法的,肯定有。

實際這一路上周楠都在想著應對的法門,可是想了半天卻沒有絲毫眉目。

縣城頗大,都是木板壁房屋,縱橫交錯十幾條街,腳下是幹凈的石板,古色古香,只是有點窄,有些巷子顯得陰暗。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衙門口,遠遠就看到一片青磚房,門口立著石獅子和挺胸兜獨的衙役,沒錯,那就是縣衙。

明朝縣官審案並不禁止百姓旁聽,因此,眾人就呼嘯一聲進了儀門,湧到大堂外的空地上。

在空地上同樣擠著許多人,從空地上看去,大堂很昏暗,大案那頭坐著一個身著大紅袍服頭戴烏紗帽的人正在說些什麽,不用問這應該是安東縣的縣尊史知縣正在判案。

難得升堂一次,衙門裏顯得非常威嚴,兩排身著青布衫子,頭戴方帽,手執水火棍的衙役整齊拍在大堂兩邊,面上都帶著騰騰殺氣。

原來,明朝的縣官並不是每天都辦案。偏遠地區還好,像江南、淮安府和兩京這種繁華地區,民間事務也多。若每天升堂視事,知縣別的事也不用做了。

因此,衙門每月逢三六九才開門讓百姓告訴,謂之放牌。當然,不是這三天你要告狀也可以去敲放在衙門口的那面大鼓,但得承受驚擾官衙的後果。

今天正好逢九,難怪周楊沒有下地插秧。原來這小子隱忍了幾天,終於等到日子,跑縣城裏來遞狀紙。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一多,矛盾就出來了,安東縣有三十多萬人口,縣城裏有上萬戶人家,幾日下來倒是積攢下不少案子。史知縣就打點起精神,讓衙役將人犯押上堂去,看過狀紙,逐一判決。

這還是周楠第一次看到古人判案,頓時來了興致,就湊到堂下台階處翹首朝裏面看去,又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聽了幾場判決,心中卻是大失所望。古代的社會幾乎沒有任何人口流動,一個人若不是讀書遊學天下,或者考取功名到外地做官。又或者家有資產,出門行商,一輩子都會生活在方圓百裏地的範圍之內。如此一來,街坊鄰居誰不認識誰呀,就算平日間起了沖突也都是雞毛蒜皮狗皮倒灶的事兒。比如,某人家的牛吃了某人的青苗;某人吃了酒將族兄打成重傷,傷者不依鬧上公堂要求賠償天價賠償……實在是沒意思的緊。

裏面的史知縣又是個慢性子,判起案來也磨蹭得緊,一句話要想上半天,才字斟句酌吐出來。如此,案子也快不了。

周楠剛開始的時候還興致勃勃聽得入神,可一個案子如此,兩個案子也是如此,漸漸地就失去了興趣。忍不住長長地打了個哈欠,眼睛裏泛起了淚花。

旁邊,一個同村人笑道:“楠哥兒,這縣尊大老爺倒是溫吞水性子,叫人好生不耐。咱們在等下去,今日怕是趕不回村裏去了。”

周楠苦著臉:“誰說不是呢,地裏還有活要幹。我倒是無妨,你們若是在城裏耽擱一夜,吃住要花錢且不說了,明日回家,怕是要被渾家扯著耳朵一通唾罵?”

眾人都小聲地笑起來,憨厚地抓著頭:“楠哥說得是,咱們偷了一日懶,若是明天再耽擱了,家中的母老虎還不翻臉,這日子可就難過了。”

周楊突然冷笑地看著周楠,斜眼道:“好個賊子,你還想著回家。你犯下潑天也似的殺頭大罪,大老爺明鏡高懸,今夜怕是要住在大牢裏了。”

周楠搖頭,嘆息:“阿弟,你我血脈至親,又何必說這種傷人心的話,為了家中的十畝地,你就要下這樣的狠手嗎,此事說出去要有人信才好。”

周楊大怒,正要喝罵。外面的騷動早驚動了大堂中的史知縣,他皺了一下眉頭:“外面緣何如此喧嘩?”

凡事講究一個先來後到,周楊一大早到縣城告狀,又帶了衙役去村裏拘周楠,一來一回上百裏地,耽擱了大半天時辰。看身前還排了這麽多告狀的百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輪到自己。心頭焦急,就忍不住高聲喊:“稟縣尊老大人,周家莊周楊狀告有人冒充自家兄長,霸占寡嫂。”

這一聲喊出當真是石破天驚,安東縣地方平靖,最近幾年幾乎沒有出過什麽象樣的大案要案,所有人目光都落到外面的周家莊眾人身上。

大堂中的史知縣大吃一驚,大抽冷氣。案情重大呀!冒充別人兄長,霸占寡嫂,國朝百年從未有如此詭異離奇之風月艷案。

他回頭問刑房的典史:“你們可接到此案,怎麽不預先稟告?”

刑房典吏小聲說:“回大老爺的話,縣尊操勞公務,明日要三更天才歇,午後才起。上午接到周家莊農戶周楊的狀紙之後,不忍心打攪,就先發了拘牌將人帶來,恕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