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月半斜

蕭家鼎之所以選這首詞,那是因為這是這首詞是北宋詞人周邦彥寫給一個青樓女子的,說自己要走了,很舍不得,我雖然走了,但是我會回來的,你是歌姬,給別的男子跳舞唱歌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不會吃醋,不過你別把我們的愛情當做爐子裏的炭火,燃燒的時候容易,燃過了便變成了灰燼。他選這樣一首詞,只是因為這首詞是寫給青樓歌姬的,想用這個來嘲笑黃詩筠是歌姬。現在他們怎麽這副神情,莫非他們沒有聽懂這首詞的含義?

不對,這黃詩筠號稱益州第一才女,聽不懂詩詞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是不是誤解了?

他馬上回頭一想這首詞,不由得暗自叫苦,自己光顧想著這首詞是寫給青樓歌姬的,想用這個來嘲笑黃詩筠,卻沒有考慮到這首詞又是一首愛情詩詞,而且,詩詞中並沒有提到青樓,便可以理解為黃詩筠在家裏給別的客人歌舞,那也就沒有什麽不妥了。反倒是他們以為,自己七步寫成這樣一首詞,是在向黃詩筠表達愛慕之情。難怪他們這個德性。

蕭家鼎只好掩飾地故意站立不穩裝醉,黃詩筠反應倒也快,馬上起身過去,竟然攙扶住了他的胳膊,羞答答道:“大哥小心!”

蕭家鼎搖晃了一下身子,道:“對不起,我……我有些醉了,我剛才寫的是什麽都忘記了,不要見笑啊!”

黃詩筠柔聲道:“大哥當真是天縱奇才,果真能七步成詩,而且如此工整,意境如此貼切,小妹已經銘刻在心……”

蕭家鼎笑了笑,回到了座位。

黃錄事道:“趕緊的,給蕭執衣送一碗醒酒湯來!快點!”

黃詩筠在蕭家鼎的身邊坐下,道:“大哥暫且不喝了,請讓小妹給大哥吹奏一曲洞簫醒酒,好嗎?”

“你給我吹簫醒酒?”蕭家鼎嘴角露出一抹淫笑,“好啊!來吧!”

黃詩筠自己聽不出他話中的另一層含義,伸出藕節一般的皓臂,取過一管白玉洞簫,放在嬌嫩的紅唇前,端坐在蕭家鼎身邊的坐榻上,悠揚地吹奏了起來。

說實話,這黃詩筠的洞簫吹得還是相當的優美的。只是,看在蕭家鼎的眼裏,卻覺得她的小嘴好像在吹另一種簫,就像那天在翠玉樓,癡梅為自己吹的那樣。蕭家鼎很為自己的淫褻贊嘆。

一曲完畢,蕭家鼎拊掌叫好,連聲的贊嘆。

黃詩筠微笑道:“請大哥再賦詩一首,如何?”

蕭家鼎想掩蓋先前自己的那一首詞的尷尬,便點頭道:“好!蕭某獻醜!”

黃詩筠給他斟了一杯酒,他接過,站了起來,朝著窗邊走去,沒有七步,已經到了窗前,回頭看了看屋裏雕梁畫棟,又看看站在墻邊的一個個窈窕侍女,再回身,擡頭望去,只見天上一彎月牙,掛在天邊。當下慢慢吟誦出晚唐詩人韋莊的詩:

滿耳笙歌滿眼花,

滿樓珠翠勝吳娃。

因知海上神仙窟,

只似人間富貴家。

繡戶夜攢紅燭市,

舞衣晴曳碧天霞。

卻愁宴罷青娥散,

少城江頭月半斜。

這首詩是大詩人韋莊在鎮海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周寶家的宴會上做的。寫的是宴會上笙歌陣陣,紅粉佳麗,珠寶翡翠,堪比那“美人熒熒兮,顏若苕之榮”的吳娃女。這樣豪華富貴的人家,就算是神仙住的地方,也不過如此。想著這爭妍鬥艷、溢彩流光的宴會終將散去,青娥美女都不見了,只剩下天邊的半個月亮伴隨著自己。

他吟誦完這首詩,回頭望向黃詩筠他們,只見她帶深情款款望著自己,那眼神中滿是愛慕和崇敬。在此之前,她總是覺得她的詩詞才情,在益州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可是現在,聽了蕭家鼎的這兩手詩詞,才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井底之蛙,眼前的蕭家鼎,那才是真正的才子,說明那一天在桃林,他只不過是假扮的種田人,自己竟然有眼無珠,出言不遜,現在想起來,不由得又是慚愧又是後悔。好在今天看來,自己的賠禮道歉還算誠懇,得到了他的原諒,甚至還對已經有了愛意,不由得心中又是歡喜又是自豪。

蕭家鼎看見她那含情脈脈的樣子,知道這騷狐狸得自己動情了,自己對她可沒有半點興趣。當下面無表情將杯中酒喝幹,說了一聲:“獻醜了!”回到了座位。

黃詩筠忙給他斟酒,柔聲道:“大哥孤單一人,夠辛苦的,要是覺得這好,以後常來,這裏就是你的家。”

黃錄事微笑道:“對對,蕭執衣啊,在下也是耍筆杆子不少年頭了,可從來沒有見過執衣這樣的才情的,與你相比,那鐘文博算什麽啊,從此以後,你才是益州第一才子,啊不,應該說是大唐第一才子!”

蕭家鼎道:“見笑了,這什麽第一才子才女的,只怕不是這麽容易得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