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威脅(第2/2頁)

他在淮揚一帶,確實幾乎把大鹽商都給抄光了,他是路過,以後淮揚肯定還會有後派的稅監,不過那就不關他的事了,既然路過了有肥肉不吃,豈不太傻?這個時代的揚州可只在蘇州之下,也是有名的富裕大府,特別是揚州鹽業極為發達,造成了普通民眾不及江南富,但在富商的數字和絕對額上,江北的揚州並不在江南的蘇州之下,赫赫有名的淮揚菜就是打這些鹽商的家裏被烹調出來,只講刀工,材料,越貴越好,甚至有鹽商去拜佛時,一灑就是萬兩黃金的金箔,這般地方,路過了不狠狠宰上一刀,高淮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的。

本時空的歷史也是有了明顯的轉變,高淮這個死太監原本是應該出現在遼東,並且在遼東搞的天怒人怨,將遼鎮的力量直接削弱了好幾成,堪比三十萬北虜不停歇的攻了遼鎮十年的傷害差不多,後來他拍拍屁股回了北京,留下了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遼鎮的力量在萬歷晚期變得十分孱弱,用熊廷弼的話來說就是三萬來人沒有甲胄也就算了,連長槍和腰刀都配不齊,赤手空拳站在校場,而且多半弱不禁風,面黃肌瘦,李家和祖家等將門要對這情況記上一功,高淮這死太監肯定也是立功至偉。

這一次他在淮揚已經撈了不少,各大鹽商家族的主事人被他抓住,用後人記錄他的手段來說便是“……凡稍殷實者,便羅而織之,其初逮也,不驟訊也,鐵鎖鎖項,三木曳身,令其過都歷市,見者戰栗,而後就訊。舟次設水牢,於舟中晝夜浸之,絕其飲食……”

隨便翻開一些記錄,就能看到斑斑血淚,幾十斤的重枷套在身上,人不得彎腰,不得仰臥,這已經極為痛苦,再拖列於市,身上皮開肉綻而不能歇息,然後浸在水牢之中,日以繼夜,再不給飲食,這樣的痛苦之下,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亦不得。

其實何需高淮多說,眼前那些神色間已經是生不如此的富商們就已經給宋錢度上了生動的一課,而高淮那種張狂,那種肆無忌憚,更是叫宋錢度明白了什麽是重重天威!

這高淮,不過是一個皇帝身邊的小嘍啰,而利用皇家走狗的身份,就能公然立牌搜刮民間的財富,而不管他的手段怎麽過份,地方官員也不會敢過問,就算有愣頭青出頭彈劾,皇帝也必定無動於衷……家奴打著他的牌子替他搜羅異寶,皇帝怎麽會管?

惟一的辦法,就是叫皇帝也吃悶虧,所謂的各種“民變”就是由此而來,不過這樣的事非得各大家族齊心協力,暗中促成此事,若是哪一家單幹,當然就是雞蛋碰石頭了。

說話間已經有不少無賴帶著親軍翻墻入戶,將宋家不少人驅趕出來,宋家是一個大家族,並沒有分家,不少叔伯輩的長輩一把年紀也被趕了出來,神色十分惶恐,看到宋錢度時,不免怨聲載道。

“老大我當年怎麽說來著?叫你不要和遼陽走的太近!”

“現在禍事上門了,人家說了是為了張平虜報復我們!”

“這事就是老大惹出來了,我們真真是晦氣臨頭。”

“還是求高太監放過我等吧,我等又沒有億萬身家!”

這些人果真去求高淮,叩頭不止,苦苦哀求,他們住在宋家,只是吃公中的一份子,諾大家財除了少數幾房之外是沒有資格染指的,在倒黴時他們當然抱怨不止,而且眨眼間就賣了宋錢度,絲毫沒有慚愧之意,他們倒沒想過,宋家有這樣的規模,他們平時的享受都是從哪裏來的,若無遼陽的鼎力支持,宋家哪裏能發展到如此的模樣。

宋錢度心中一陣悲涼,世態炎涼是必然之事,但本家中人,還沒有怎樣就選擇叛賣,實在是叫他這個當家主事的人懷疑起自己一直以來的做法了。

怪不得張惟功總是勸自己家族無謂搞的太大,不要說三服五服,就算是兄弟至親真正能同心同德的也沒有幾個,歷來大家族是抱團取暖,無可奈何之舉,象宋家這樣的發達起來的家族就無所謂把家族搞的大了。

現在看來,畢竟還是對方說的是,自己的想法是錯了。

“老爺……”宋瑞等人很快歸來,個個都是一臉悲憤。

看他們欲言又止的模樣,宋錢度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很顯然,本城的官府各衙門和那幾個世家大族都決定置身事外,對眼前之事,不會加以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