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恐慌

“王樂亭怕是要郁悶死嘍。”

在中間的戰場上,望車上的佟士祿搖頭一笑,對王樂亭的遭遇頗感同情。

堂堂一個營官,麾下六千多虎賁之士,一心憋著要立一個大功,結果到目前為止就是一路跟在龍騎兵後頭撿戰果,北虜的陣列一再被龍騎兵們粉碎,整個右路簡直就是李達一個人的專場表演秀,王樂亭這個營官所做的就是追殲殘敵,這個郁悶當然不小。

“老子可不能這樣!”

佟士祿的臉上露出一抹猙獰之色,站在望車上,他也是強忍著自己突入敵陣的沖動……單論起勇武來,佟士祿在全軍肯定能排前幾名,給他一身好甲,以一當百肯定沒有問題,但他現在是一營的營官,很多時候,就沒有辦法按自己的心意來做事了。

“命令獵騎兵千總部自戰場右側切入,一直往裏突。”

“命令前方第一千總部粘住敵人,給後陣預備兵突入,告訴該部官兵,不計死傷,不準猶豫,遲疑,粘住北虜,遲滯他們,不準給北虜調整隊形的時間……去吧!”

“是,大人!”

所有的塘馬立刻拔馬離開,在郭守約的調配指揮下,遼陽軍的中路態式早就有利了,從右側到左側戰場,右重於左已經很明顯了,只要粘住敵人,一路切入,將大股北虜切進包圍圈是很容易的事,要緊的就是第一線的指揮員不能顧忌死傷,要一直狠狠地咬住北虜打,哪怕是打的對方狗急跳墻了,也要如此。

在塘馬們的傳達之後,第二營第一千總部千總林國棟狠狠揮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長刀,他身邊的親兵將一個水壺遞過來,林國棟大口大口地飲水,清水順著下巴上的胡須一路流下來,將他胸前的鐵甲打濕。

在他面前,長矛手們穿著鐵甲正坐在地上休息,在戰場上他們已經呆了近一個時辰,體力消耗十分巨大,每個人都大口喘氣,不停地喝水,有一些輔兵跑來跑去,給在戰場上丟了水壺的將士遞水,擔架隊忙著把傷者擡下去,火槍手們剛剛裝填了一輪,正在前方追擊驅趕敵人,在左側幾百步外,有兩千多北虜甲騎混成一團,正在勉強整隊,在他們左側後方已經把大股大股過萬的北虜甩在身後,第一營的袍澤正在與他們打成一團,戰場上血肉橫飛,馬隊來回奔馳,戰場已經有利明軍,但仍然在苦鬥。

在林國棟的身後,兩個千總部的新銳軍隊正在趕來,獵騎兵千總部已經出動,在林國棟的東北方向與一群甲騎戰成一團。

整個戰場的指揮毫無問題,郭守約大局無礙,佟士祿精確犀利。

林國棟勉強自己站直了,揮著手中的長刀大聲道:“所有人給老子上,保持隊列,大步前進,誰擋路,就捏爆狗日的卵蛋!”

所有人大笑起來,甲兵們起身,挺直腰板,兩手緊握鐵矛,哪怕是一個普通的士兵也有強烈的榮譽感和使命感。

北虜的殘暴人人皆知,身處遼東都司的人們不必多說,對北虜的惡名早就清清楚楚,甚至不少人祖上與北虜有過血債,還有一些人在上一次黑石炭的入侵中失去了親人,打起北虜來根本不需要林國棟這樣的一線指揮官多說什麽,只要下命令就好了。

陣線上的士兵又動作起來,向左,再向左,將更多的北虜圈入包圍圈。

林國棟一刀斬向一個掉落下馬的北虜甲騎,對方鐵盔已經掉了,露出一個碩大的腦袋和滿頭的辮發,兩眼兇光直冒,身上的不是普通的布面甲而是鐵鱗甲,這應該是一個兇悍的小頭目,一般的北虜貴人也喜歡穿繡著精致圖案的布甲,又顯身份,還並不那麽沉重,這個北虜身材異常高大,鐵鱗甲穿在身上形若無事,肯定是在戰場上的繳獲品。

看到林國棟的刀光閃爍,那個北虜怒吼一聲,左手盾牌一擋,右手重鐵刀也揮砍過來。

林國棟也是趕緊將盾牌一迎,兩人都是齊齊一震,林國棟感覺虎口發麻,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虎口流下血來,持刀的右手也是被震的不輕。

那個北虜眼中露出輕蔑的色彩,這樣層次的砍擊對他來說肯定只是小菜一碟,當下又猛然揮刀,林國棟趕緊舉盾,勉強擋住,對方又是一刀,他感覺自己的盾牌重重一震,有一種要裂開來的感覺。

對方的攻擊如狂風暴雨,這個北虜肯定是一個難得的勇士,氣力猶如江河之水綿延不絕,接連又是幾刀砍過來,林國棟已經感覺自己支撐不住了。

“王得財你個狗日的在哪!”

縮在盾牌下,林國棟怒吼起來。

“砰!”

聽到猛然的一聲近在耳前的槍擊後,林國棟感覺自己的頭上和臉上灑滿了熱乎乎的帶著腥氣的鮮血,他小心翼翼的把頭鉆出盾牌保護區域,這才看到那個窮兇極惡的北虜腦袋上中了一槍,半個腦袋都被打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