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判斷

“貴部官兵,真是本將前所未有的強悍。”楊紹先被震撼之後,先向佟士祿表達敬意。

“並不稀奇。”佟士祿很冷淡的道:“我遼陽鎮各部,俱有這般的水平。”

對這個黑矮個兒,楊紹先已經摸清楚對方的一些脾氣,當下呵呵一笑,不相信佟士祿的話,也不介意對方的態度。

佟士祿見他如此,也知道楊紹先並不相信,當下冷冷一笑,也不多說。

等未來更多的實例教訓這些自高自大的遼鎮將領之後,他們才會明白,大明二百萬軍兵之中,誰才真夠資格被稱為虎賁之士。

誰才真有資格領取俸祿,接受農人百姓的血汗供養。

平時惟功對他們的教育,早就深入所有人的內心深處,哪怕佟士祿這樣的粗胚,其實也是有這樣的想法。天下人以血汗將養皇室和官員,當然還有軍隊,皇帝應敬天法祖,勤儉愛民,否則便是失德,官員則奉公守法,任期之內,興作愛民,勸農桑,興水利,司法公平,這樣才算合格。

軍人,當然是保家衛國,以性命報答百姓的血汗供養。

所有人,只要不合格者,不論是皇帝,閣老,府縣的大老爺,還是遼鎮薊鎮的將領官兵,都應替換。

當然,最後的想法,惟功從來不宣諸於口,也禁止討論,但有了開頭,最後所有人心裏有這樣的結論,也並不奇怪。

最少,在佟士祿心裏,便是有這般地想法了。

在他心裏,忠於皇帝這個概念遠不及忠於本身所在的團體,不如忠於惟功。不論是公心,還是私意,皆是如此。

種種思想境界的不同,使得他不屑於向楊紹先解釋,以他的脾氣,更不屑於敷衍這些舊式的大明軍官們。

他們貪汙的軍餉極多,養出的家丁極少,個別人戰力強而多半軍伍戰力極差,這樣的軍鎮體系,斷然無法負擔起抗擊外敵的重任。

雖然現在遼鎮看起來還是如日中天,但惟功已經從種種跡象來看,斷定遼鎮的強盛期不會超過十年,說不定三五年內,就會顯現端倪。

到時候,自然是遼陽鎮頂上去,護住遼東千裏邊墻的安全。

這種說法當然使遼陽鎮上下有一種舍我其誰的責任感,也自然而然的培養出了佟士祿等人身上的驕人傲氣。

不過這廝就算是不曾有這些想法,恐怕也會是這般德性,縱然當年是京師胡同裏的要飯花子小乞兒,這廝也是被打的最多的一個,翻白眼兒瞪人,當年的小佟士祿可是最拿手的絕活。

好在過不多時,將俘虜看管完畢的張豬兒在參謀和親衛的簇擁下趕了過來,雖然他只是一個千總,但楊紹先竟是情不自禁的向前迎了上去。

“楊將軍。”

張豬兒行了一個軍禮,動作很利落,這種剛勁十足的男兒之間的禮節也叫楊紹先等人感覺很別扭,他們更習慣的是跪禮,拱手,或是打千,而不是這種有平等感覺的軍禮。

好在張豬兒臉上的表情叫楊紹先感覺不錯,雖然也略嫌平淡,但好歹有了明顯的笑意,這樣笑臉迎人的感覺,在佟士祿等金州千總部軍官的臉上可是真看不到。

“張千總這仗打的真是太棒了,贏的真漂亮。”楊紹先笑謂自己左右,大聲道:“來此之前,只當大局不妙,中左所和南關一帶有糜爛之憂,現在看來,有此虎賁之師在此坐鎮,又有張千總這樣的虎將指揮,雖然是客軍,卻打的極好,從此中左所無憂了。”

“楊將軍過獎了。”張豬兒微笑道:“鎮守中左所是職下等職責所在,守土有責,不算客軍啊。”

楊紹先略顯尷尬,他想以主將身份落實對方是客軍之事,豈料這個張豬兒看著很後生,說話卻是滴水不漏,不叫他抓著話柄。

他只得換了話題,問道:“火器用的很好,先是輪射,後來改的齊射之法,似乎是我曾經在某本兵書裏見過?”

“是,先前是輪射之法,京師神機營用過。後來是三列齊射,這種打法是當年沐王爺在雲南打象兵時用過,講究火力覆蓋兇猛,一擊制敵。因為海盜沖擊力不足,我方可以拉開正面,追求最大的火力射殺傷效果,所以我改為三列齊射,不追求輪射的不間斷火力。”

“哦,哦,怪不得,原來是沐王爺用過的。”

大明的人提起沐王爺,當然只是一個,就是當年太祖高皇帝的義子首代黔國公沐英,以義子身份出鎮雲南,黔國公之封到現在不曾斷絕,是開國諸多公侯中實際權勢最大的一家,在大明的中前葉,雲貴兩省就指望黔國公府的府兵震懾,現在雖然有巡撫標營和各兵備道,但府兵仍然是重要的軍事存在,沐家也有征南將軍印兼雲南總兵官,比起京師裏大票無所事事的公侯,沐家的聲名要響亮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