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暴雨

這年頭的腳行,沒有一家是合格的,所謂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主要便是因為出遊在外,行船的船夫,車夫,敲詐勒索,不規矩的多,而牙行更是無惡不作,腳行更是沒有一家規矩的,從這句俗話來看,順字行擠垮這些不規矩的行當,亦是理所當然。

“等基業立起來,順字行自有自己一群人,恐怕亦不需要打行了。”

“我們要做的,就是替他們先立起聲勢,在官紳和百姓心裏豎一下形象,至於將來麽,順字行在北方很多分店亦是打出來的,在薊鎮和宣府一帶,那可真是生死搏殺呢。”

沿長城一帶,運送軍糧或物資,總會有遇到馬匪和杆子的危險,打行也好,腳行也罷,再好勇鬥狠,也不能和這些終日刀頭舔血的匪徒們相比,順字行能在北方立住腳,在南方,當然也絕無問題。

這個話題說完,宋錢度就又大發感慨道:“這一場雨,算是江北這邊倒黴,不論官紳,士民,百姓,均是遭災多矣。”

“我這裏有份邸抄,大抵能看得出來。”

李文昭在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邸報其實不是人人能看的,不過以李家在江南和南京的實力,一份邸抄當然不算什麽。

“揚州、淮安三分司所屬利豐三十分場,風雨暴作,海水暴漲,淹死男女兩千六百七十余人……”

宋錢度臉色蒼白,手也抖起來,沿海地帶,就是有這般的不利之處,他擔憂的還不止如此,中左所也是靠海地方,北方聽說也有不少雨水,如果那裏也是如揚州和淮安一般……他不敢想下去了。

“消鹽課二十四萬八千八百余引……”李文昭拿過邸抄,繼續道:“巡鹽禦史任養心奏請將兩淮庫貯經紀撫帖納稻等銀一萬零二百一十二兩,準令照數動支,分別賑給。至於淹消的鹽課,則請行令各總灶陸續完補,聽候商人關支。戶部亦以為言……”

李文昭將邸抄放下,笑道:“這是數日前的,昨日最新的還沒拿到,不過皇帝必然詔可,對兩淮揚州遭遇困境的百姓,不無小補。”

宋錢度已經從剛剛的情緒中走了出來,他敏銳的抓住一個要點,說道:“今年有三十余場被掩,損失這麽大,各總灶陸續完補,也得時日,到今秋時,鹽價會大漲而特漲的。”

“嗯,我亦想過。”李文昭道:“然則,你我各家於鹽務上向來不能摻與其中,我們也沒有窩本,私鹽,亦不是我們兩家能插手的……”

說到這,他突然若有所悟,沉聲道:“你是說,英少國公那邊?”

“正是,我們不夠的實力,遼陽那邊就很夠了……”

“我真是糊塗。”李文昭興奮道:“淮揚之鹽,每年要供過億斤給南直和兩湖,這是官鹽的額子,私鹽來說,也最少有數百萬石,今年淮鹽產量大跌,如果能及時補上,搶占一部份的份額,一年百萬金可得,這對少國公來說雖然不是十分要緊,但亦不無少補啊。”

“這是自然。”宋文昭笑道:“你我聯名修書一封,如何?”

“好,立刻就動筆。”

他們倆人到淮揚原本就是為順字行的開基而來,這邊又發現一個生財之道,並且是順字行和遼陽的勢力正式進入江南的契機所在,相信這一封書信過去,遼陽方面就會十分的開心,而對這兩年青年商人來說,這也是奠定自己在遼陽方面的形象和凸顯他們的重要性……雖然是宋錢度更敏銳些,不過李文昭的紮實和用功,也是不可或缺。

“最近在江南也頗尋得了幾個得力的人才,各店都十分順利,”宋錢度擡眼看了一下窗外,頗為沉郁的道:“惟一擔心的,便是此次大雨,中左所那邊,是否受到波及。”

“少國公吉人自有天相,我想我們可以放心。”

“但願如此!”

……

……

江淮一帶的淫雨不絕,北中國亦不能幸免於外,宋錢度的擔心,並不是純然的胡思亂想。

最少在中左所一帶沿海地方,氣候溫潤,每年降雨原本就不少,而今年尤其的多,這並不曾給港口施工帶來多大的困難……進入深冬之後,遼東地方滴水成冰,下雨也更多的是落雪,港口施工早就停了,而且有相當多的防寒設施。

沿著數裏長的港口碼頭四周,建起了大片大片的房舍,全部是正屋三間,邊廂兩間帶院墻的精致的小院落,這是入秋之後開始建築的,沿著官道兩側做的規劃,占用的農田並不多,地方亦不大,但有完整的輔助系統,比如排水暗溝,垃圾填埋所等等,加上整齊的鋪墊青磚的道路。

這件事,引起方圓百裏之內的轟動,有不少人從金州趕過來,別的事情不做,專門只是來看這些房舍。

要知道,在此之前,從中左所到金州都窮困不堪,不少軍戶連茅草為頂泥土為墻的房子都住不起,只能住在半房半地洞的地窩子裏,挖地為坑,上面搭著木板和茅草,這樣便是房舍了,到冬天時一下雪,凍死的真在少數,縱是不凍死,那個滋味也不必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