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儒學

杜忠和杜義,杜廉兄弟三人都十分緊張,杜忠不停的舔著自己的上唇,想下跪求情,卻又深怕自己的動作更加激怒惟功,其余各人也是有這樣的顧慮,院裏頓時一片死寂。

“你這樣迂腐無能之輩,我在京裏見的多了。”惟功緩緩道:“你只是一個諸生,京師之中,全是進士,考中一個秀才算什麽本事?遼東秀才每次應考有五千多人,中試者不過一百余人,五十中一,應考的誰不是才俊之士?江南解試,一次萬余人,中者也就百多人,百中選一,能中舉者,無不是驚才艷艷之輩,汝等遼陽諸生,論才能與江南諸生相比?不要說中舉了,就算中進士,無非是在三甲,放出知縣,不懂錢糧兵谷,遇事束手,凡事托於鄉紳和蠹吏!我今年未及二十,立過多少功勞,做出多少事情,豈是你們能比的?可將我的話轉告你的朋友們,安心讀書,將來能入翰林院時,再考慮國家大政不遲!”

一番話說的杜禮面如死灰,那種身為生員,指點江山,權貴盡皆不在眼中的狂傲一下子消去不少,他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總兵雖然沾了權貴的光,但功業成就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光是斬速把亥一事,總不能說是與勛貴的身份有關?就算想往上攀附,亦是張不開這嘴。

“你,多行不義必有果報!”

杜禮被堵的無言,但成見既深,又有大丫被奪的私仇,想叫他幡然悔悟,自然是不可能之事了。

當下拂袖而去,連自家三叔和堂兄們的招呼也不理了。

“大人,這樣的酸丁客氣甚麽。”羅二虎可不賣杜家的人面子,當下便道:“要不要抓起來痛打一頓再說。”

惟功不是那種可以唾面自幹的性子,在京裏時常與人爭執,舍人營和人打群架也不是一回兩回,總之有人挑釁一定就回擊,所以羅二虎等人躍躍欲試,不管怎樣,哪怕一刀宰了那秀才,也是一件稀松小事。

杜三太爺和杜忠等人慌了,各人趕緊跪下,杜忠搶先道:“舍弟不成器,對總爺口出妄語,請總爺念他年輕不知事,饒他一回。”

杜老太爺則道:“這渾小子不知世事,那些混帳話怕是和別人學的,請總爺明查。”

惟功先擺了擺手,對羅二虎道:“以後莫說這話了。那些想對付我們的人,能鏟也就鏟了。嘴上說說的,倒是不能做得太過了。”

“是,大人。”

羅二虎是無可不可,反正他聽惟功的,他們侍從室近衛就是這樣,自己的腦子就是用來思索怎麽護衛的更加合理,安全,其余的事情,絕不會去多想。

“他年輕不知世事,他可能比我還大呢。”惟功對著杜忠,臉上有著笑意,語氣卻是毫不客氣,“總之,說就隨意,私下議論也無妨,但如果蠱惑煽動他人,造成嚴重後果,一定會遭到嚴罰,所以你們最好好好勸他,管他。若是他因為我搶了他的意中人,這是私事,我可不會因為私事找他的麻煩,叫他放心便是。”

若提起私事,惟功想到杜禮一臉傲氣的等大丫同意提親,心裏就恨不得挖坑將這小子給埋了,但越是這樣,越不能因為這事動他……名聲真不好,要是這樣,自己就真的成了華太師的兩傻兒子了,勛貴搶親,殺害情敵,這名聲忒難聽,所以最好杜禮這小子不要惹事了最好。

這麽一說,杜家的人算是放下心來,各人擦了擦汗,杜忠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道:“我家杜禮還算好,不過他們儒學中人,都依附在學官老師門下,本城儒學是按府學規模,有教授一人,訓導四人,杜禮等人,依附教授王鐸大人門下,嗯,王鐸大人賢良方正,在我遼陽名聲素佳,教授生員向來全心竭力,遇到災年荒年,則帶頭應募勸捐,自己卻是家徒四壁……”

王鐸和訓導李珍,訓導王淵都是遼陽名士大儒,是張學顏在遼東時特別替遼陽城挑的幾個飽學之士,不僅頗有文名,而且做事認真負責,又都在四十以下的盛壯之年,可以說是府學教授和訓導官中的佼佼者,算是這一行當的精英了。

“我知道了,有心。”

惟功至此才知道,在遼陽已經盡在掌握的情形下,居然還有這樣的潛流。

其實生員和儒學教授都算是一種勢力,在官紳之下,但又在百姓之上,掌握輿論,在北方這種勢力還不算大,在江南,惟功知道生員士子的勢力已經不可輕侮,他們雖不是官紳,卻多出於官紳勢力,再成海內名士,掌握地方實際的權力和輿論,還在道德制高點上,到江南為官者,多半要有被困於官紳和士子的預備打算,想施展心中抱負,非得壓服這兩股勢力不可,然而大明這二百年來,能成功在蘇松地方成為名臣的,又有幾人?

他不願與生員階層對抗,畢竟這個階層在這個時代是高級知識份子,惟功需要人才,每個階層的人才他都需要,聽著杜忠所說,他也慶幸自己今日前來,看來對儒學生員階層,需要早做打算,這是一個額外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