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城外

張豬兒也聽說過朱尚駿,麻登雲更熟,當下小聲笑道:“他是我的文化訓導官,郭黑子,他和你是兩個類型,你是能武不能文,他是文比武強得多,你們倆怎麽認識的?”

“瞎,你少瞎打聽……”

郭宇和朱尚駿認識的經過就是源自安定門外的叫樊樓的酒樓,兩人因為爭一個陪酒女人爭執起來,當時都穿的便服,差點打架,當然,朱尚駿要是和郭宇動手,一準一個死,好在爭吵過程中明白了互相的身份,也都暗道一聲好險……遼陽鎮的軍官因為這事兒打起來,兩人沒準都得吃四十軍棍加十天單人禁閉,軍法官那裏可不會和他們講交情情面。

“好了,一人一匹馬。”

四人匯合在一起,朱尚駿一人牽引著幾匹戰馬,還有騎弓和箭矢,他對其余三人笑道:“我們大帥已經派人到開原買馬,你們步兵營軍官人人有馬的日子也不遠了。”

……

……

遼陽通往復州一路上要經過海州的在城驛,耀州驛,蓋州驛,再過熊嶽驛,五十寨驛,最後抵達復州,當時的復州擁有娘娘宮這個天然的良港,有限的海商船只和山東遼東沿海的漁船都會在此靠岸休整,在復州還有三處港口,地方不大,但也有相當的漁船進出。

整條道路,是在狹長的半島區域的臨海地域的一條直線,如果從地圖上看,幾乎就是用尺子打出來的一般整齊。

在此時的遼鎮,地方衛所還有一些活力,每年都會撥出款項和人力整修驛道,所以這一條大道並沒有殘敗,最少,在晴天的時候,道路平整堅實,並沒有被破壞的太厲害。

幾十年後,後金兵在這裏連續進行了若幹次屠殺,將海州和蓋州一帶的所有軍堡和村落夷平,州城也是被屠殺的幹幹凈凈,一直到皇太極的天聰年間,這裏也沒有恢復人氣,屠戮之慘,遼民的傷痛之重,這都是後人難以理解的。

在此時的大道上,有一家人,正在用兩輛獨輪車,艱難的行進在這一條筆直的官道上。

在他們的身前身後,時不時的有車馬經過,有的是過路的貴人,遼鎮少河流,不象江南一帶水網密集而發達,趕路多半是以騾馬為最主要的運力幫助,轎子也不多,畢竟在遼鎮缺少士紳階層,只有最上層的將門才會用轎子,一般的武官,要麽騎馬,要麽坐車。

也有一些小商小販,或是挑著擔子,或是推著獨輪車,一路走,一路販賣貨物,每日所得,好歹也夠生計。

當然還有一些走親串友的,一般是以男子為主,除非是極近的短途,才會由男子在前,婦人在後,一家子一起走,不過這樣的情形,多半見於內地,在遼南地方,每城相隔不近,地方上村落稀疏的很,相隔極遠。如內地那樣,一村一莊緊密相連,一直到州縣的情形,在關外地方,便不大常有。

這麽大的地方,肥沃之極的土地,關外漢人到明末女真起兵之前,計有五百萬人左右,也就是南直隸幾個府的人口,而地盤卻是極大,自然是地廣人疏。

在驛道上的行動人群中,推著獨輪車的一家人稍微略顯礙眼。

一家有四人,三十五六年紀左右的男子是推車的,身形高大,但體形略瘦,胳膊上青筋暴起,力量倒是不弱。

當時的人,很難高壽,窮苦的人吃著營養不佳的食物,做的活又重,均是拿生命力在硬撐,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便是如此。

還有一個不到三十多年紀的婦人,看著臉相倒是要比實際年紀老上十歲,她懷中抱著一個三四歲大的男童,在她身後一側,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肩膀上背著兩個藍布包裹,也是十分艱難的前行著。

獨輪車上,放著小山一樣的物品,推起來十分沉重,象這樣衣著打扮的人家,估計這小車上,應該是全部家當了。

“狗兒他娘。”推了好一氣,男子的額角上全是汗珠,他忍不住抱怨道:“咱們這不是走親訪友,你看你弄的這車,尿罐兒都放在上頭,這能走得快?”

婦人神色有些淒惶,但還是聲音很脆快的道:“當家的你多吃些苦罷,就是因為不是走親訪友,這東西丟下就沒有了,咱們是逃難,我天津那二表叔家也不寬裕,能幫咱安下身來就不易了。”

“嗯,俺也就是這麽一說……”

“到天津就好了,二叔早說過,天津那邊活計好找,憑你的身子骨,一天好歹能賺一錢銀子,最多五六年,咱們就能重新典幾間房,把家安下來。我給人漿洗衣服,要麽去做點零碎活計,吃飯都夠了。”

“嗯,那最好不過。”

“娘,俺也能漿洗衣服。”

“大丫你不能做這活,做年把下來手就毀了,你就給人做點針線活計就行了。”

一家人這麽說著,臉上都露出憧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