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永年

“小五被寧遠伯留在廣寧了。”

張元德的話語之中,充滿了幸災樂禍之意。

自從在最關鍵的時刻張惟賢選對了邊,及時站在了惟功一邊,英國公府是恢復了表面上的團結,張元德父子認命,不再爭奪國公之位,而張元功也不為已甚,在財政上給了二弟一家一些傾斜,雖然不能如張元德管事那些年時那麽寬裕,但也不再是緊緊張張的錢財不湊手了。

只是裂痕很深,不是表面的和解能夠彌補的,最少在張元德說這話的時候,張惟德和惟平這哥幾個,臉上都露出高興的神情。

他們現在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張惟功這個小兄弟繼續建功立業了,國公是這小子的,順字行日進鬥金,雖然不知道一年賺多少,但在京城和薊鎮遼鎮等處都有分店,運糧生發,這些事情身在國公府的人好歹是知道一些,各勛貴家中都會有官店,不過任是誰家似乎都沒有小五的生意搞的大賺的多,除了王爺們的王莊和王店之外,順字行已經在勛貴圈裏是公認的最賺錢的店面。

有錢還有未來的公爵位子,已經夠叫人嫉妒,還有幾千虎賁精銳,再在邊境之上斬敵立功,生為國公,死追郡王,坐擁權勢和無上財富,想想都叫人眼珠子發紅。豁達之人都不免心生嫉妒,更何況張元德父子幾個,實在與“豁達”之詞無關。

眾人高興的時候,只有張惟賢沒有什麽表示,張惟德十分粗直,當下就譏刺道:“老大真的是和老五穿一條褲子了,不知道人家以後當上國公時,會不會真的分一杯羹給老大。”

張元德皺眉道:“莫渾說,你大哥也不迫不得已。”

“戚。”張惟德不屑道:“大哥以前沒能力瞎折騰,現在已經真正簡在帝心,是輪值金台的堂上官之一,有自己的直屬千戶所,這個時候當然要想辦法更上層樓,不料卻是被老五給打破了膽,只能伏低做小了。”

這廝雖然說話粗直難聽,倒也不算完全瞎說。

以前張惟賢的權勢是靠國公府的余蔭和銀子堆出來的,拿這個和惟功去鬥,當然是鏡花水月,當不得數。

但在廢立風波之時,張惟賢投注成功,成為簡在帝心的新貴,現在擁有的權勢才是實打實的。

自進入三月之後,幾次小型的祭祀,不論是往太廟,或是南郊,張惟賢都奉命相隨,同時撥給錦衣衛千戶所由他指揮,南北兩鎮撫中,必有一個會歸在他掌握之中。

在大明的權力體系裏,品階永遠是不足一提,真正的實權才是最要緊的。京城這樣的地方,勛貴多如狗,一品遍地走,文官四品以上可稱京堂,握有實權,武職的一品卻是屁都不頂,只有手中握有真正的權力,才會被人高看一眼。

張惟賢的官職之中,最要緊的還是金台輪值官,這個位置是文華殿金台之下,往上就是太監和皇帝,是隔絕中外,屏障皇帝的最後一道屏障,非最親近的心腹不能為之,這也是錦衣衛堂上官的世襲職位,除了錦衣衛使之外,就只有勛臣和親臣可以擔當。

最近這一段時間,金台輪值就是張惟賢和駙馬都尉候拱辰,候拱辰最近被調入宗人府供職,這也是駙馬為官的常例,不足為奇,但兩個金台輪值官,一個是駙馬,一個是錦衣衛使,都是最近風頭最近的人物,張惟德的抱怨和譏諷,原因便在於此。

當年無權無勢,只有一個空銜時偏要鬥,現在借著廢立風波好歹真正有了地位和實權,卻又是畏首畏尾的不敢鬥了。

“你懂什麽?”

看著自家一臉橫肉,眼中絕無靈光秀氣,二十不到已經酒色過度的兄弟,張惟賢搖了搖頭,只對著張元德道:“父親,雖然兒子和小五現在和解,不過奪位之事,無有一日敢忘。只是若勢不如人,妄自相鬥,憑白叫人看笑話罷了。”

張元德知道這個有出息的大兒子說的才是正理,只是心裏這一道關著實難過,當下悻悻道:“難道就這麽幹等著?”

“父親大人可以與撫寧侯再做聯絡。”

張惟賢敏銳的感覺到,未來破局的機會可能還是在朱崗身上。這個撫寧侯驕狂萬分,一生未曾吃虧,加上與皇家關系親近,並未受到過真正教訓,哪怕是在廢立之事上站錯了隊也是如此。

這人將來遲早會尋機會報復張惟功,只是看自己父子能不能利用此人了。

“好罷。”張元德無可不可的答應下來,並不熱心。

這個態度叫張惟賢頗感無奈,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父親不是聰明人,太熱衷了反容易叫人看出形跡來,反是不美。

當下不說什麽,只順著自己思路,繼續從容道:“外人總覺得小五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其實據我靜夜所思,怕是不象表面看來這麽簡單。試想,如果皇上真的視小五為最可靠的心腹,哪怕是申閣老再猜忌小五,小五又是真心想出外,皇上也是斷然不會放人的了。小五和他的舍人營,坐鎮京中,皇上要是真信的過,豈不睡的更加香甜?廢立之事以後,皇上曾經傳候拱辰與我分別輪值乾清宮門,如果是以前,就小五一個人便足夠了。他的武功,有他一人在,皇上就睡得香甜,可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