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殺戮

“不論如何,我很服他的膽氣!”

此時能留在太後禦前的,非親即貴,除張居正之外,別無任何大臣……張居正都是後來奉詔前來,他在內閣中驚聞巨變,一則以驚,二則慶幸!

他介入不深,此時還能以超然一些的態度來解決爭端。惟功的舍人營戰力十分犀利,太後和馮保未必深知,張居正卻十分明白!

他是見過俞大猷,戚繼光,馬芳,李成梁,劉吉等各地明軍總兵官的大人物,他是實際處理政務和軍務的一國首輔,別人不知道舍人營的危險之處,張居正卻是早就知道,京城之中,舍人營是一只十分可怕的軍事力量!

在此之前,張居正對惟功的信用和倚重,最大的原因,當然還是舍人營!

在看到惟功大步趕來的情形之前,張居正已經開始向李太後解說舍人營的強悍與危險之處,等看到惟功下馬走過來的時候,所有人心頭都有一股威壓之感湧了上來。

此時聽到人這般說話,所有人都有想怒目相向的感覺。

說話的是候拱辰,剛剛尚壽陽公主,按例封駙馬都尉,朝會班次在伯爵之上,不過子不能封爵,只能按例授給四品錦衣衛指揮僉事。

此人是大興人,出身平民家庭,不是讀書人或是武人,但天生膽大,耿直敢言,如果是外臣是這脾氣,當然有多遠攆多遠,因為是女婿,兩宮太後反喜歡他這種想什麽說什麽的直脾氣,經常召入內廷之中,萬歷開經筳之時,候拱辰以親臣官入侍,佩刀入直,榮寵異常。

不過此時說話,真的是太不合時宜,張居正在心裏苦笑一聲,替候拱辰吸引火力,也淡淡道:“不論如何,惟功此子確實是膽氣過人。”

眾人這才釋然,齊齊點頭。

從這裏到承天門,兩千余禦馬監的官兵在此布防,同時還有三百多武裝太監就在這午門到金水橋之間,將太後等人拱衛森嚴。

只要一聲令下,哪怕張惟功在外的兵力再強,在這裏也會被斬成肉醬,如果惟功堅不入內,擁兵於外,太後除了下決心魚死網破在京城冒著太廟宮室被毀的危險血戰一場之外,還真的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經張居正和候拱辰兩人這麽一說,太後心中怒氣稍解,但臉上神色,仍然十分難看。

“臣張惟功,叩見慈聖皇太後!”

惟功大步邁過金水橋,對身邊的甲士視而不見,而馮保則大事周章,指揮著近三百人,將惟功團團圍住,在太後的駕前,安排了數十人之多。

“起身!”

“臣不敢起。”

“奇了。”太後冷笑道:“你張惟功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教皇上騎馬的時候敢把皇上從馬上摔下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太後又翻臣的兒時舊帳了……”

李太後一時失語,幾句話下來,突然想起惟功在五六年前經常入宮時的情形,雖說這廝現在年紀也不大,但那時候還是光頭童子,與現在完全不同。

太後心中湧起一絲溫情,向左右擺了擺手,示意那些簇擁在自己身邊的太監們退後一些。

她看著俯在地上的惟功,心中百感交集。幾年功夫,曾經在宮中替皇帝壓馬的勛貴少年,一轉眼就成了國家重臣,甚至到了幹涉皇帝廢立大事程度的重臣了!

不過回想過往,似乎眼前這小子,五六年前就是這種處大事不驚,臉上永遠是雲淡風輕的恬淡表情,哪怕是太後賜金,賜紅羅衣,賜麒麟服時,也都是這副表情,似乎一切都是自己掙得的,永遠沒有那種奴輩受到主子恩賜時感激涕零的表情。

李太後對惟功一直有所保留,現在這個時候,她似乎隱隱有些明白了。

“張惟功,你為什麽不敢起來呢?”

“臣擅自領兵入皇城,雖然有襄城伯李成功帶領,亦大失臣子本份,臣十分該死。”

惟功說著,便是一碰頭,他此番當然是十分犯忌,能消解幾分便是幾分。

他沒有擡頭,但隱約聽到有兩聲冷哼,一輕一重。

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潞王和馮保了,這個時候敢出聲又對自己十分不滿的,大約就是這兩位了。

“皇帝有失德!”

太後聲音變的更尖利了,草草幾句將內廷之事說出,又對著惟功道:“怎麽樣,他錯了沒有?”

“給慈聖皇太後回稟,此事張先生已經寫了罪己詔了。”

“總不能就這樣算了,得有一個道理。”

“太後,臣還有一句肺腑之言,請太後聽一聽。”

“你們聽,他還頗有道理呢。”

潞王上前道:“娘娘何必聽他的,下令拿下他來,押到承天門上喝散其黨羽,要是人人都如他這樣,我大明豈不到處都是亂臣賊子了。”

馮保也道:“奴婢派到五軍都督府的人已經見著各位國公,保寧侯已經回家聚集門客家丁,披甲出征,各國公也說要征調京營兵,娘娘不必將此人的那幾千亂兵看在眼中,若要平亂,一晚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