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訓導

看著申時行,萬歷森然道:“先生每與朕說話,宜慎之再慎,不可輕泄於外。”

“臣豈敢。”申時行斷然道:“臣深知,臣不密則失其身之理,絕不會將皇上之語泄露於外。”

“唔。”萬歷輕輕一點頭,對這個講官師傅的品性,他還是信任的,而申時行,毫無疑問是他將來可倚重的股肱大臣,也是清算張居正的重要棋子。

幾番君臣密談,萬歷已經深知,申時行對張居正的諸多不滿,幾乎是對張居正現行政策沒有一樣滿意的,萬歷對這些政務大事還沒有形成自己的系統的看法,不過他知道,申時行謹慎小心,細致多智,是一個可信任依賴的好幫手,僅憑此點,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張四維等現在的大臣,萬歷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來交換他們的忠誠,所以只有申時行這樣有講官身份的大臣,才適合羅致為心腹。

“先生,”萬歷深深看了申時行一眼,輕聲道:“張先生已經有密奏,預備在近期之內,加兩位閣臣入閣。先生,便在人選之中。”

申時行已經走完了最難的十年,從翰林開坊再到京卿部堂,從一個白衣書生到進士,再到有入閣資格,並且排位靠前的禮部和吏部侍郎,而且由於張居正的賞識,入閣是必然之事,但聽了萬歷的話之後,申時行還是忍不住激動起來。

“朕於先生有厚望焉。”

萬歷的話,大有深意,而申時行也是聞弦歌而知雅意,深深一揖,恭聲答道:“臣一定不負皇上所托,異日必見臣之展布。”

“如此,則最好不過!”

……

英國公府闔府上下一起慶賀,除了張元德父子幾人托病不至外,闔府上下俱是與宴。

此時的張惟功在眾人心中的地位已經是與以往截然不同,除了張福幾個死硬的無法轉圓,只能硬挺到底之外,其余上下都是改弦更張,甚至加倍的巴結起來。

惟功卻是不愛這般嘴臉,只是礙著張元功和七叔的面子,一時不得離開,正煩悶間,見來興兒在外伸頭探腦的觀看,便是笑罵道:“有什麽事,你這麽鬼鬼祟祟的,成何體統。”

“是,回少國公……”

惟功臉一沉,道:“不要這麽叫。”

“是……”來興兒咽口唾沫,改口道:“回五哥兒,是襄城伯來了,在梨香院候著。”

惟功的倔脾氣也在住處上,打死不肯搬,連累著七叔七嬸也搬不得,不過三人這麽自成格局習慣了,倒也不想費事,於是還住原處。

聽說是李成功來了,惟功笑道:“算算他也該來了,也罷,我去見他。”

說罷離席而去,來興兒幾個掌著燈籠引路,過不多時,回到自己書房之外時,聽到裏頭不停的有人在長籲短嘆。

惟功推門而入,笑道:“成功哥,你在這裏長籲短嘆的做婦人之狀,這可不象你啊。”

“誰遇到我這爛糟事,恐怕都未必比我強過什麽。”

一見惟功,李成功便是眼前一亮,上前拉住惟功的臂膀,懇求道:“一切都拜托五弟了。”

“拜托什麽?”惟功攤手道:“我可什麽都不知道。”

李成功這一次捅的婁子還真是不小。

事後查明,朱國器的部下沖殺出來是一樁誤會,具體怎麽回事是查不清楚了,反正朱國器嘯聚幾百人,私藏強弩,火銃,這是當時所有人親眼所見的事實,不論他的目的是犯駕還是幹什麽,現在提也不必提起。

而當時的禁軍和京營兵,表現實在是糟糕透頂,因為這件事,提督京營和協理京營,還有監軍太監,全部被嚴厲斥責,事實上如果不是惟功率部一下子穩住了局面,朱國器那幾百悍匪繼續沖過來,當時的京營和禁軍是一字長蛇陣,一下子被攔腰打斷就成了死蛇,皇帝身邊的力量也不算強,不要說傷了萬歷或怎麽樣,就算是驚動車駕,這一次非得死一大批人,掉上幾十顆腦袋才能算完事……所以惟功在京營和禁軍之內也算是結下善緣,這一次救下來的人頭可真是不少。

不過李成功就倒黴了,這個襄城伯管的可不止是儀仗,還兼管宿衛禁軍,李成功雖然主事時間不長,禁軍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和他關聯倒也不深,不過平時肯定好處不少拿,對主管的事情,也是睜眼閉眼就算了。

皇城禁軍,事關皇帝安危,居然被一群下三濫的喇虎給打的節節敗退,一想起這事,不僅萬歷惱火,便是張居正等當朝大佬,也是一肚皮的火氣。

鬧得不好,襄城伯府這一次會灰頭土臉的。

“小五,你這樣可是不地道啊。”

李成功著急了,拉著惟功道:“要什麽,請只管開口便是。”

“唉!”惟功深深一嘆,看著李成功,沉聲道:“成功哥,我和你,還有簡修哥,我們曾經一起在宮中發誓要建功立業,時隔才年余時間,你已經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