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殺侄

張惟德心中的嫉妒感覺如熊熊野火般燃燒著,但也只敢用手扒著地,半聲不吭。

惟平,惟思兄弟倆有點兒嚇壞了的感覺,趴在地上,也不吭聲。

今日之事,也是十分簡單。

張元德不知道怎麽通過人與撫寧侯搭了上線,諸家勛戚之中,撫寧侯朱崗是最兇殘跋扈的一個,他家是景泰年間封的侯爵,但現在的權勢遠在一般的靖難功臣家族之上,第二代撫寧侯朱永立過大功,曾被封國保國公,又因為是國姓,雖然現在不是國公而是侯爵,其真正的權勢,反而是不在英國公府這樣的國公府之下。

張元德和朱崗當然是一拍即合,朱崗想要店,張元德想要的卻是張惟功的性命!

張溶和張惟賢說過話,又轉向自己向來寵愛的二兒子,問道:“殺侄的名聲不好聽,你真想好了?”

張元德一叩頭,泣道:“父親,不是兒子心狠,實在也是沒法兒的事了。小五事事出挑,大哥現在不好說什麽,十年二十年之後呢?那時候皇上也親政了,你說皇上是向著小五,還是向著惟賢?”

這個答案是不言自明,張惟賢在宮中和朱鼎臣幾個雖然也努力,但畢竟都是嫡長子出身的勛戚子弟,不論是心機手腕還是本事,都和張惟功差的遠,在宮中兩年多,張惟賢表現算是最好的一個了,但仍然是被惟功壓的死死的。

如果真的出現張元德所說的那種情形……張溶長聲嘆息,說道:“只是對不住老大了。”

“大哥原本也不該有這個兒子。”

“我要進棺材的人,隨你們去鬧吧。”張溶嘆口氣,將身子一斜,再也不說話了。

“小五又出去了,派人盯著他,等時辰一到,就按商量好的辦。”

今日計劃,非得張溶贊同不可,既然老頭子發話同意,張元德一瞬間就變的神采奕奕起來,立刻開始發號施令。

“父親,兒子無論如何不能贊同殺了小五,小五到底是自己人,小小懲戒可以,大懲就過了。”

“嗯,你說的是……我就是要懲戒他一下,倒不一定要他的命。”

“請父親萬事小心。”

張惟賢深施一禮,卻是轉身便走。

“呸,偽君子!”

明知道張惟賢是要事前摘清自己,張元德也是欣然同意,張惟德恨的牙齒癢癢,隔著老遠,沖著自己哥哥的背景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

俞大猷將邀請惟功喝酒的地點定在大時雍坊,這已經足夠叫人意外,而喝酒的地方居然是一個普通的,邋遢的小館子,這就更叫人驚奇了。

看到俞大猷端坐在背北朝南,望著酒館門招的座子上,惟功便是對來興兒道:“去吧,我就在這裏了,要麽就是直接回府,有事就到這裏來找……不要貪玩,直接回去吧。”

來興兒應諾一聲,留下惟功的馬匹,自顧去了。

“酒上兩壺,炒一盤雞胗和腰花的雙脆,叫廚子用心些,爆不脆我不會給錢的……再要一盤白切羊肉,一盤牛肉,一盤鹵蛋,剁幾個鹵豬耳朵上來,一賣烤鴨,再來個蔥爆海參……先將就著上這些吧,菜要好,酒也要好,要烈!”

看到惟功進來,俞大猷就是開始點菜。他的聲音溫和而平靜,睛睛也是明亮有神,滿頭白發也並不能掩蓋他的神采,甚至典型的閩人相貌也只能是使得他更令人注意和尊敬。

“俞帥,這裏未必能做好爆雙脆和蔥爆海參啊。”

惟功坐到俞大猷的側面,並沒有使自己的背對著門口,看到他這樣的舉動,俞大猷贊許的點一點頭,不過他沒有贊同惟功的說法,而是微笑著道:“這館子雖然小,但戚元敬曾經點評過,說是濟南府或是臨清州裏最好的酒館做出來的爆雙脆和蔥燒海參也不過如此了……”

“戚帥?”

四周都是在飲酒的食客,這種小館子裏當然不會有什麽高雅的詩會聯句,眾人都是在攘臂揮拳,劃拳劃的不亦樂乎。

這樣的環境中當然不怕被人聽到,不過俞大猷還是警告式的豎起了自己的手指。

惟功歉意一笑,不再說話。

“嘉靖年間,當時的我,還有戚元敬,我們都是三十上下,都是剛剛做了參將,戚元敬做參將比我早半年,不過老夫好歹也追上了他……”

“當時他和我都分別統兵,全部都在胡總督麾下做戰,我的部下有一百多少林棍兵,所以打起來比戚元敬要順利的多,當時他的兵都是浙江的衛所兵,費了老鼻子的勁也練不好,就憑著少數勇士,那個朱冕,還有吳惟賢吳惟忠哥幾個,靠他們和戚元敬的家丁親兵來打,好不辛苦。”

“那會子老夫就囂張的多,直說功名易取,吾輩好男兒定當博一個封妻蔭子。”

“俱往矣……”

在俞大猷說話的時候,張惟功也只是靜靜地聽著,直到老頭說話告一段落之後,他才拿起適才夥計送上來的酒壺,替俞大猷滿滿斟上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