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對手

“呃……這個……”

張元功原本就不是有急智,也不是容易下決斷的人。否則的話,也不會被自己的弟弟一家子騎到脖子上去了。

此時張惟賢出現,大義凜然為父頂罪,按說可以不必理會,但中國向來不是完全講事非的國度,更多的時候,情理情理,“情”在理上啊。

“大伯不必為難。”

張惟功眼皮微微一闔,又是霍然張開……很少有人看到,他眼中的精芒四射。

“張惟賢,真是一個好對手呢……”

如果對方真的就是張惟德那樣的草包紈絝,反而沒有了意思。想到這,惟功也是立刻下了決心。

他收刀入鞘,緩步向前,到了眾人之前,才朗聲道:“此事想來是惟德二哥擅作主張,大哥想子代父過卻也是代不著,大伯只罰二哥便是,二伯該怎樣還是怎樣。”

“如此也好。”

張元功適才是盛怒之下,要關自己弟弟禁閉,同時剝奪他管理府中事情的事權。但這樣的決斷在事後肯定要張溶首肯才算成立,就算老太爺不偏袒,府中下人多半已經和二弟眉來眼去……這就是老絕戶的悲哀,雖然張元功也在盛年,國公的位子肯定是他接,但因其無後,府中下人早就自動把他過濾掉了……誰會願意跟一個中途絕嗣沒有後人的主子呢?

此時張惟賢和惟功先後展現了高姿態,惟功主動將他這個二伯排除在外,那麽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張元功難得果決的道:“既然如此,二弟就不必自責,一切照舊。張惟德擅殺管庫帳房,且挑動兄弟內鬥,此等孽子斷不容繼續在本府居住,叫他到昌平莊上去住,著當地莊頭對他嚴加管束,不得放任,若再犯什麽錯出來,必定從族譜除名,且送有司重重懲治!”

這種懲罰對勛貴子弟來說就好比是皇族宗室的圈禁一樣的嚴重了,京師裏繁華熱鬧,各家紈絝彼此交結,走馬章台,再過幾年長大成人成親後就能正大光明的到勾欄胡同裏去胡鬧,聽曲看戲,依香偎翠,想想都是風流快活,便是在府中居住,物質條件也是外地不能比的,一攆出去,只能在極目看去都是農田瓦舍的地方居住,放眼看去都是生著滿嘴黃牙的農婦村姑打交道,想想都是想死啊……

“我不去,我不去,這又不是我一個人……”

“畜生,找死是不是!”

張惟德一聽說要放他到莊子上,頓時就跳腳大鬧起來,不料張元德轉身就是啪啪兩耳光,打的張惟德原本白凈的臉皮頓時紅腫起來。

“再鬧,就立刻將的名字移出族譜!”

張元德今晚顏面盡失,打了兒子,再看看四周的人群,個個都是面色可憎,當下沉臉怒聲,喝道:“還在這裏做什麽,全部散開,有再留下瞧熱鬧的,明兒護送二哥去莊上!”

最後一句話可比什麽都厲害,所有人頓時都鳥獸散,只有一些執事管家級別的才留下來,處理善後事宜。

崔先生少不得報一個暴病身亡,人命官司在一般人家可就要了命了,不脫層皮下來都不算完,官府的大門不是好進的,出人命官司殷實之家也得弄到破產,除非是有大勢力者除外。英國公府顯然就是屬於後者,張元功兄弟二人略微商量了一會,善後之事便已經處置妥當了。

眼看著眾人將死掉的倒黴鬼崔先生的屍體擡出去,再將那五個受傷的護院也一並帶走,眼前就空空蕩蕩,似乎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二弟,可一不可再。”四周無人,張元功方對張元德道:“再有此事,就沒有這般便宜了。”

他畢竟是長兄,張元德臉皮漲的通紅,卻是說不出什麽話來,只得恨恨一拱手,帶著張惟賢兄弟幾人灰溜溜的離開。

“小五今日做得很好,不慌不亂,我還差點隨著元德懷疑你,實在是慚愧啊。”

外人走開,張元功才對惟功沉聲道:“只是你放心,日後再也不會有此事了!”

惟功淡淡一笑,答道:“縱是有也無妨。”

“好在惟賢還算懂事……”張元功兀自道:“他也要入宮當親從官,你們兄弟二人好好相處,我英國公府復振家聲,亦未可知呢。”

現在京營的實權在成國公府,勛戚們也是看著成國公府,管理皇城禁軍儀從護衛的是襄城伯府,英國公府實際上已經是被邊緣化了。

惟功呵呵一笑,答道:“請大伯放心,我會和惟賢大哥精誠合作的。”

如果張元功來自後世,才能明白“精誠合作”真的不是什麽好詞,不過此時他卻聽不出什麽來,很欣慰地點一點頭,又和張元芳說了兩句,這才轉身離去了。

只有張元芳才知道惟功與惟賢這哥倆怕是早就針尖對麥芒了,當下頗為擔心地道:“惟賢入宮,小五你以後怕是日子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