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發動

“多謝,多謝,時辰不早,小弟素不能飲酒,這便告退了,諸兄請,請!”

眾人上來奉承,張元芳卻是笑的雲淡風輕,不僅不受恭維,也推卻了諸多長輩兄長的宴飲邀請,帶著惟功,一大一小,徑往梨香院折回。

“七叔,這麽多迷湯灌下來,誰都會暈,你卻能掌的住,真是淡泊名利,人之楷模也。”

“噗……”

走近小院前時,惟功一番話下來,饒是張元芳素來掌的住,在外不苟言笑的時候居多,此時居然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若是吃飯喝茶時,恐怕不免噴惟功一臉茶湯。

“你這小子,真是忒沒上下尊卑了,索性連我也打趣起來。”

“不不,七叔,我可是真心誠意的……”

惟功看向七叔,眼神中波光閃爍,確實是真情實意。

他其實已經有了頗大的變化,心機堪稱深沉,很多事情,已經能舉一反三,比如皇帝試他時,上來他已經想到多步變化,心機之多,小皇帝拍馬也追不上。

不過再怎麽變,眼前這院子裏的一對夫妻,在惟功眼中,才是自己現在僅有的親人。

張元功麽……勉強算半個吧。

看到惟功的表情認真,張元芳呵呵一笑,撫了撫惟功的頭頂,笑道:“小五不必把你七叔看小了,到底是在這權門大戶長大的,一榮一枯,乃見人心,一生一死,方見交情,剛剛那種惠而不費的好話迷湯,不值一錢的酒席七叔若是當了真,那真是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惟功一挑大拇哥,笑道:“睿智!”

“呸,你小子找抽是不是?”

叔侄兩人正笑鬧著,不防從門庭裏走出一個人來,兜頭一揖,道:“給七叔請安……小五,恭喜你了。”

原來是張惟德,天都快黑了,這小子跑這裏做什麽?

叔侄二人正疑惑著,張惟德便已經笑著道:“聽說小五加了朝參前導官,雖說不是升官,咱們也不在乎加的那點俸祿,但好歹是樁喜事,我們兄弟在綠天小隱叫了一桌席面,大哥也在,兄弟幾個熱鬧熱鬧,大家親近一下……都是一個祖宗,生分了就不好了。”

這話說的十分誠摯,倒也情真意切,惟功不好推卻,笑著答道:“諸位兄長也忒客氣了,不過是尚寶司一個朝參導駕官罷了……”

張惟德眼中顯現出薄怒之色,但轉瞬即逝。他可連尚寶馬都沒進去,也沒進錦衣衛或是府軍前衛,到現在常侍親從官都沒混上,府衛官遙遙無期,更不要提朝參導駕官這樣在禦前露臉的差事了。

他已經十三歲,擱一些人家都要開始準備親事能成親了,最少十五六時也差不離能說親,十六七就能迎娶,大明的規矩和唐人宋人不同,唐宋年間三十不婚的都很常見,大明十五六十七八成親才是常態,這個年紀已經頗可以算成年了。

結果怎樣?樣樣不如人,連帶個頭都快被追上了,相差五歲呢,這叫張惟德情何以堪!還有惟功的氣質漸漸養成,雖不能說是長身玉立,風度翩翩,也不是溫文儒雅的文士路線,但笑容真摯,舉止落落大方,行事談吐,都有大家出身的那種雲淡風輕,事事都在掌握的從容不迫的感覺。

這種氣質,按說張惟賢這些年來鍛煉的不壞,但和惟功相比,惟功更真實一些,隱隱帶有一點草根氣息,叫人親近,而張惟賢就太不食煙火氣了,雖然看著如神仙中人,但也叫人著實難以接近。

兩相對比,連張惟德這樣的草包都知道,長久鬥下去,張惟賢可未必是眼前這小子的對手。

如此危險,張惟德可不想將來受制於人,不為他大哥為自己,這小子也是非除去不可。

他眼中的森冷一瞬即逝,攀住惟功的胳膊便是不肯放手了,殷切熱情,兄弟兩人不象是曾經有過沖突鬥的烏眼雞一般的仇敵,反而象是經常攜手去本司胡同叫條子玩姑娘的靴兄靴弟一般。

“七叔,那我便去了。”

張元芳無可不可,點一點頭,吩咐道:“莫要吃酒,你尚小,吃酒傷身,隨意和諸兄弟耍樂一回就早些返來。”

“是,七叔我知道了。”

惟功答應一聲,便是與張惟功把臂而言,兄弟二人隨意說些家常,張惟德不免繼續奉承,惟功當然是沒口的謙遜,府中雖大,這麽閑談著,沒過一會兒也是到了綠天小隱之外。

張惟平和惟思卻是不在,過得石橋,卻不是到張惟賢每常見人會客的小院,而是沿著院外的夾道,繼續向前。

惟功不免詫異,張惟德只道:“今日與往常不同,只管往裏去便是。”

“隨二兄安排。”

雖然事情透著詭異,惟功卻也不慌不亂,只眼神之中,隱隱透出幾分淩厲的色彩。張惟德只在頭前帶路,卻是絲毫不曾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