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2頁)

如此一來,矛盾激化嚴重,趙桓回來這一年多,因著客觀條件使然,雖然努力試圖減免賦稅,卻是只能小額度的減免。待今年荊湖路又遇大災之年,鐘相處心積慮經營幾年,終於一朝奮起,豎起大旗稱王造反,結果就一呼百應,泛濫成災。

眾臣尚不及答話,趙桓就又緊接著道:“至於鐘相用來邀買人心的義社,也值得好生探討一下。”

他話音剛落,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朱勝非便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怎可如此,現下朝廷調撥大兵前去圍剿逆賊,而天子卻在表鄣反亂的叛逆,前線的將士知道,卻如何是想。”

趙桓臉色微變,眼神向這朱勝非一掃,便知其意。

此人田土佃農甚多,而趁著這些年兵荒馬亂,小農破產的不少,更是兼並許多。因其如此,對趙桓一切能觸及到他利益的舉措,都一定反對。

若是趙桓用鐘相的辦法,則必定大利於農民,而對官紳大戶不利。

因著如此,剛剛討論政務,此人並不出聲,待到此時,便借著前方將士的名義,出來反駁皇帝。

趙桓原欲當即駁斥,想到眼前官員很多,與朱勝非利益相同的不少,因此將到了嘴邊的訓斥話語收了回來,只淡淡一笑,點頭道:“此事容後再說,此地說起確是不便。”

這等於間接認錯,朱勝非難得在皇帝面前打勝一仗,心中甚是歡喜,當即又啰嗦了幾句,便欲退下。

卻見趙桓將臉色一變,向著他道:“適才的事不說,不過朕剛聽聞人言,你去迎接太後,尚自擺足儀衛,威風十足,見了太後,禮節也是不恭,你身為宰執,怎可如此孟浪!”

他訓斥的事,倒是確有其事。此人憑借著在趙構那邊的信重,又觀風使色,提前一步投靠趙桓,以為進步。趙桓當時情勢微妙,對他也不得不敷衍倚重,將他拜相。而此人就以為帝心在已,一天比一天驕狂。

此次迎接孟後,他想著對方不過是哲宗皇帝的皇後,趙桓父子與她不過是嬸母的關系,並無多深感情。

因著這一念頭,其余宰相都極為恭謹慎重,唯獨他很是怠慢,在禮節上都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

這一類小事,其余大臣看在眼裏,卻也不好向皇帝稟報。朱勝非畢竟是宰相,縱是禮儀上有什麽小小疏忽,卻構不成被攻訐彈劾的理由。

自然,這是因為宋朝的皇權不夠獨大使然,若是明清,此人犯的便是大不敬罪,足以殺頭。

此時此刻,這些小小錯漏顯然是被皇帝知悉,而當著百官的面加以訓斥,便是將趙桓的想法暴露無疑。

朱勝非臉色慘白,只向著皇帝一躬身,便先行告退。

而以宋朝的制度和傳統,他唯有辭職了事。

張所與謝亮與他同事,雖然平時看不過眼,此時相顧而視,只得上前向皇帝據禮力爭道:“朱某人雖然確是不恭,然則陛下當著百官的面對宰相加以訓斥,也太過份了些。”

趙桓臉帶歉意,向兩位宰相先陪罪道:“此事確實是朕有不是。”

兩人原本就不是為朱勝非叫屈,而是為宰相的職位相爭,皇帝一認錯,便順勢收蓬,退下一步,只道:“願陛下今後能夠制怒。”

趙桓滿臉帶笑,說話的語氣,卻是又變的陰冷刻薄:“此人是張邦昌的女婿,九弟對他加以重用,此人又對朕很忠枕,他的身份,朕也沒放在心上。怎料這大半年來,驕狂肆意,對朕的政務舉措屢有嘖言,今又對太後不恭,難道,他還沒忘了他的嶽父曾經稱帝,心有不甘麽?”

張所只聽得額頭冒汗,連忙搶先一步回答,只道:“斷然不會如此,陛下太過多疑了。”

趙桓眼見太後將出,也不願意在眾臣面前再使宰相難堪,因道:“雖然如此,朕等他的表章便是。”

張、謝二人一起躬身,答道:“是,陛下睿斷明判,臣子不敢妄言。”

趙桓冷冷一笑,回轉過身來,向著走近前來的太後迎上前去。

他適才所為,大半被孟後看在眼中,她心中只是奇怪,趙桓以前性子懦弱軟善,不要說是對宰相,就是對小臣也從來沒有過如此的苛刻。

一想到此,原本的心事再也按捺不住,只向他道:“官家,迎回太上你還要等打敗女真,不肯議和,今日你九弟不幸薨於途中,你打算如何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