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2頁)

王貴連連點頭,答道:“正是,我正是如此想法。”

張憲搖頭頓足,連聲道:“以為苗劉二人離了咱們,卻又要與他們相會一處,晦氣。”

嶽飛亦是臉色陰沉,心中甚是不喜。

他現在是招討使,在浙東與苗傅劉正彥各負其責,並不需要敷衍。而到得荊湖,上有李綱也罷了,再加上身為節度使和苗劉二人,只怕要多受節制,一想到此,心中很是不樂。

眾人身為武將,苗劉二人起兵謀叛,卻是武人的大忌。逼趙構退位,倒向趙桓,這也罷了,為了一已之私,殺害老上司王淵,這更加為人不恥。

各人想到要與這二人共事,甚至受其指揮,心中都是不樂。

半響過後,王貴卻呐呐道:“我看陛下對將軍很是喜愛,此次雖是有功,其實並不在苗劉二人之上,但我看來,陛下對咱們的重視,還在苗劉二人之上。將來到得荊湖,只怕未必會讓這二人節制,若是不然,何苦壯大咱們的實力,那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麽。”

嶽飛默然一想,也覺得他這話有理,只是他向來不願意忖度皇帝的心思,當下搖頭道:“不管如何,只需做好本份,為國效忠便是。”

話雖如此,想到要去與反賊做戰,去剿滅那些被逼造反的農民,心中更是郁郁。

他心中不樂,旁人亦是如此。身為武將,當著強敵在外,卻要對自己人動起刀槍,任是誰也不會歡呼鼓舞。

當下各人起身,向著嶽飛抱拳行禮,依次退出。

張憲也欲離去,嶽飛突然想起一事,便將他叫住,又命人取過蓑衣來,向著他笑道:“陪我去營中走走。”

張憲本欲回去,見他相邀,只得應道:“是。”

嶽飛見他神情,知道這青年城府太淺,為著往荊湖的事不樂,因向他笑道:“你且別如此,我對你別有任用,就算咱們都去荊湖,你可能也要很久之後才來。到那時,鐘相已平,又可以調往別處了。”

張憲聞言大喜,忙向他問道:“大哥派我往何處?”

嶽飛含笑搖頭,只道:“此事邊講邊說,這裏人多,聽到不便。”

“是,小弟省得。”

兩人自己披上蓑衣,蹬上木屐,帳外雖然仍是大雨如注,劈裏啪啦打在身上,卻只覺得渾身舒適,且又在悶熱的帳中呆了半天,此時出來,只覺得空氣清新,一股股冷風吹打在身上,更覺愜意。

嶽飛信步而行,張憲緊跟其後,卻聽嶽飛向他道:“我給陛下的奏章已經寫就,打算派你去長安呈送奏章,然後代我陛見。”

張憲極是意見,愕然半響,方道:“送奏章派個軍官帶上幾人便是,何必我去。至於陛見,大哥常說,做一方鎮守的,需得好好保境守民,要不然需圖進取,沒事老是去見陛下,有何益處。這一次,又是為何?”

嶽飛回過頭來,向著他正色道:“我信你重你,人都說陛下自從五國逃回後,行事與往日絕然不同,陜西局面,也非同往日。只是人言不可信,我自己又不能親自前去,只得讓你代我一行。”

張憲釋然,笑道:“原來如此,我看大哥神情,以為有了不得的事。”

嶽飛卻仍是臉色鐵青,四顧無人後,方向他道:“還有一事,我心中不安,借著讓你去陛見的由頭,讓你與苗傅等人一起行進,我才稍稍放心。”

張憲見他如此,卻是一呆。待嶽飛說罷,張憲面露難色,只道:“這件事若是觸怒陛下,又是何苦。”

嶽飛頓足道:“此事關系到宗廟社稷,不能任由陛下行事。我輩臣子武將,所為何事?若是宗廟不穩,豈不是圖勞無功。便是為著此事丟了性命,亦是值得。”

他如此一說,張憲再無別話,當下概然道:“既然如此,我絕不辱命!”

“好!”

嶽飛在他肩頭重重一拍,笑道:“如此,我方才放心。”

兩人相視一笑,轉頭四顧,卻見煙雨迷離中,一隊隊士兵兀自揮刀舞槍,訓練不休,吆喝喊殺之聲,在這雨線裏仍然清晰可聞,聲聲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