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講四講(第2/3頁)

“哦哦!”

各人聽的目瞪口呆,宋朝士大夫集體意識很強,君權也沒有神化到明清時那麽厲害,縱是明清時際,也沒有早晚參拜皇帝畫像的事。

只是,這教諭官張嘴陛下,閉口忠孝,各人又無法駁斥,總不能告訴他大夥不爽此舉,讓他把皇帝畫像收起來?

待亂哄哄的鬧騰完,那教諭皺眉道:“畢竟是第一次,各位大人禮儀不熟,這也罷了。如果明天依然如此,禮儀不對的,就記過一次。各位大人需知,記過三次的,延長學習三月,記大過一次的,延長學習一年。記大過三次者,延長學習兩年。如要自本班畢業重新做官,就得好生學著了。”

有人冷笑道:“大不了辭官不做,又能如何!”

宋朝官員自尊極強,或者說,整個官僚體系在沒有腐化之前,很知道自律,哪怕是位至宰輔,只要被人彈劾,就要自請辭職,待皇帝發落後再說。也真有的不少官員,以當官為苦事,動輒辭職,回家做鄉紳享受,比當官更樂。

而在此時,蔡京專權多年,朝政腐敗,當年的氣節早就丟掉,只是丟官罷職這件事,卻仍然沒有後世來的嚴重。

正因如此,各人好好的官不能做,被強來學習,心中原是不爽。這個教諭官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不過是個七品的小官,青衣布袍,很是寒酸,各人都是衣著朱紫,有在中央為官,有的是地方經略,哪一個不是威風赫赫,位高權重,被他導來訓去,早就不爽,是以有人借著他宣示紀律時,故意發難。

“辭官?嘿嘿!”

那教諭連聲冷笑,冷眼看了那官員半天,半響過後,才問道:“敢問大人尊姓大名?”

“怎麽?要去告某?本官姓孫名詢!”

“喔,原來是環慶經略使孫大人!問及大人姓名,不過是讓人記小過一次。大人口出狂悖之言,對本教諭咆哮怒吼,是以記小過一次,以茲薄懲。”

孫詢原是陜西轉運判官,負責陜西財賦,原是大大的優缺,做的很是舒適。只是富平戰後,原本的環節經略使趙哲臨陣脫逃,被皇帝下令斬首,趙桓當時並不了解宋朝的官僚體制,便以張浚的建議,讓此人代趙哲為經略使。

此人原本不過是個文官,對軍隊全不了解,對打仗七竅只好通了六竅,尙有一竅未通。卻是剛愎自用,嫉賢害能,趙哲死後,他不思安撫環慶軍心,只知道以官威壓服,上任不到一月,軍中屢屢有事發生。他也妙極,竟然召集諸將,喝斥道:“你們都說趙經略死的有冤,今直言相告,爾等項上人頭亦是不牢!”

如此一來,差點害的環慶軍嘩變,世襲的環州將領慕洧情知不妙,連夜上奏趙桓,派來欽使安撫軍心,這才勉強穩住。

經此一事,趙桓知道此人才不堪用,理財則敷衍了事,治軍則必定敗績,因借著南歸官員的名義,大辦學習班,將孫洵一類的人物,盡數塞進一批。

這孫詢能力雖差,脾氣倒很剛硬,聽到教諭要記他小過,當即冷笑道:“嘿,記過?本官辭官不做,回鄉為民,貴官就是記過,又能如何!”

此人知道皇帝不喜歡他,上司也對他沒了信心,此後官場難混,勉強到班報道,算是給皇帝和李綱一個交待,此時硬頂硬撞,打算就此收蓬,回家鄉享福。

“辭官?嘿嘿,孫大人,本班的規矩,尚未講明。”

“什麽規矩?”

“規定地點,規定時間,不到本班畢業的標準,不能離開。”

此語一出,不但孫詢瞠目結舌,就是其余抱著和他一樣心思的官員,也是嚇的傻了。

那教諭連連冷笑,又道:“各位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一個堂下學習都弄不好,就想辭官不做?諸位大人,國難當前,以往的老規矩卻是要改一改了,做不做官,辭不辭官,都由不得諸位。想你做,你不做也不成,不想你做,你想做也不成!再有要辭官的,一律記過!”

他越說越是嚴厲,到最後,竟是如同訓斥。也難得他小小七品文官,敢當著這麽多朝廷重臣,如此行事。

待他訓罷,自有幾個小吏又緊接上前,一條條一樁樁將這學習班的規矩講明。條款之多,規定之細,懲訓之嚴,卻令這些官員聽完之後,如同冰水淋頭,從頭涼到腳。

這樣的所謂的堂下學習,如同囚禁,形同坐牢。卻偏生是冠冕堂皇,大義在前,再加上許多細則約束,更令人苦不堪言。

最妙的就是,這樣的規定並沒有什麽真正觸犯人身體或是錢財,有很多玄妙的東西,讓人一想害怕,卻又不知道你怕它在哪裏。

而不準辭官的規定,更是使人逃也不能,當真是除死不休了。

有那聰明靈醒點的,想到其中的可怕之處,已經全然沒有了之前的輕松,一個個臉色鐵青,雙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