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激戰(八)

五百多漢軍騎兵在開封城西曹門外憊夜來攻,趁著城防空虛,以大木破門,斬守城參將,兩百多城門守卒皆戰死。漢軍入外城,四處放火燒殺。城中一夜數驚,守城總兵護住河南巡撫並巡按、開封府、推官、守備道等文官往周王府中避難。周王朱恭枵登上王府紫禁城的城頭,徹夜難眠。王府之內所有的珍奇珠寶都並太監和宮女打成包裹,預備著外城失守後迅速由東門逃走。

直待第二天天明,城內大火次第熄滅。天光大亮,總兵官派出親將四處巡探查訪,這才曉得昨夜不過是幾百名漢軍騎兵虛張聲勢,竟然嚇的城內幾千守兵避而不戰。周王聞報之後勃然大怒,雖不能幹涉地方政務,卻也將前來報信的總兵官好一通訓斥。又諭令他立刻派騎兵出城追趕,不使這股騎兵騷擾地方。

洪承疇接到此事的塘報,卻已是在三天之後。他卻正在為前方戰事苦惱,哪裏顧的上敵軍偷襲的小事。只是又命陳永福必務追上那支小股的漢軍騎兵,若是不然,一定將其重重治罪。

“賊兵越發向前了麽?”

“是,回稟督師大人,自前夜起,賊兵的炮陣一直往前,我方炮火只要稍一還擊,就是劈頭蓋臉的還擊回來。”

回話的小校偏將負責指揮昨天調往前方的數十門盞口將軍火炮,只不過一天一夜下來,全數火炮或是被敵人打壞,或是因為不停的轟擊而自已炸膛,存留下來的只是十之一二。這偏將差點兒便被炸死,一顆開花彈的彈片斜飛而來,自他胸前劃過,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若不是力道已弱,只怕他已經被彈片開了大膛了。

“不論如何,務須與敵對攻。徹夜聽著敵炮轟鳴,太過傷我軍的士氣!”

洪承疇又似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向這個偏將下達著命令。那偏將並不敢與他頂嘴,只是諾諾連聲答應。後來還是洪承疇的中軍牙將看出風色,打著眼色讓他離開,那偏將才灰頭土臉的離去。

洪承疇眼中雖看著那偏將離去,卻也並沒有什麽實際的指示給他,也只得就這麽著放他離去。他生性愛潔,此時卻也是渾身泥灰,二品文官的紅袍上沾滿著伏地臥倒時的泥土草屑,因為隨時可能要往地上趴倒,所以他也並不肯再如開始時那樣勤加拂試,只是呆呆的看著紮在自已袖口上的荊棘發呆。

明軍原本打的很是順手,先是將幾萬漢軍以優勢兵力團團圍住,連敵人的糧道亦是隔斷。又派兵占了廬州重鎮,得了大批糧草軍械。更甚者,明軍兵鋒直接安慶重鎮,若是安慶也下,就可以用火炮封鎖江口,連南京方向的援兵也不必害怕。誰知道現下戰局突變,被圍困的神威衛不住前壓,用優勢的火力掩護射擊,步兵前突,密集的火槍射擊和手榴彈,小型火炮等壓制性火力將對面的明軍打的擡不起頭。早期明軍還有點士氣,拼死抵擋,接仗幾次之後,明軍與漢軍的死傷對比甚至達到一百比一,眼見自已身邊的兄弟不斷倒下,而已方的火炮和可憐的火器簡直夠不到對方的皮毛。這樣不對稱的戰爭如同漢軍在演習,甚至是獵人在打獵,而明軍則充當了可憐的獵物角色。這樣的不對稱殺戮嚴重的挫傷了明軍上下的銳氣,開始時各總兵將軍們在督師嚴令下還不斷命令士卒拼死抵擋漢軍,待後來死傷太過慘重,不但是普通士兵不肯再往前枉死,就是將軍總兵亦是無意接戰,漢軍陣線前壓,明軍便不斷後退,根本不肯再與漢軍死戰。明軍原有的大小不一的火炮已然折損殆盡,陣地不住後退,現下幾萬漢軍施展開來,已經將明軍主力與廬州方向徹底隔斷。

洪承疇已經知道事情不對,只怕廬州方向和趙率教所部都很危險。只是他心裏又抱了萬一的打算,想那趙率教在關外多年,面對著清兵鐵騎都未曾吃虧,關寧兵勇猛敢戰,非一般的明軍可比。縱然是吃些小虧,但以全數騎兵的超強戰力和移動能力,縱然是打不過人家,逃回鳳陽應該還是不成問題。

他這幾天不住的試圖派小股騎兵突破漢軍防線,好往廬州方向打探敵情。只是漢軍火力實在太猛,稍一靠近些便是鋪天蓋地的炮火覆蓋轟擊,明軍根本不能近前。所有的陰謀詭計,廟算奇思,都在這中國戰爭史上從未有過的強大火力之前,化為烏有。

“他們的炮火,卻不知為何突然變的這般猛烈!”

洪承疇痛苦的看向遠方,天色雖是陰暗,卻並沒如明軍所期盼的那樣下起豪雨。漢軍的火炮又在不知疲憊的不住轟鳴,一股股火光夾雜著濃煙噴射出來,在黯淡的天空劃出一道道明亮的劃痕。此時秋冬之交,正是天幹物躁,難得落雨之時。他並不知道,漢軍火器並不害怕下雨,是以這幾天來明軍上下雖然並沒有明著求雨,暗地裏各軍帳內總有一些迷信的將軍在暗中求雨,盼著老天下降下十天半月的陰雨,使得敵人不能如此的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