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北伐(六)(第2/3頁)

張偉卻是想不到何斌竟能說出如此條理分明,還夾雜著聖人語錄的奏對來。因大喜道:“這話說的近乎情理。廷斌兄,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呀!”

正喜悅間,卻有一近侍奔到張偉禦座之前,向他低頭說了幾句。張偉立時喝道:“來人,掌燈!將他帶上來!”

他一聲令下,早有準備的宮女們依次上來,穿花蝴蝶般的在殿內穿梭奔走,一盞茶功夫不到,這大殿內所有的宮燈都被點燃,一時間燭火通明,明亮如白晝。

眾閣臣和受召而來的都察院及靖安司的官員們這才看清張偉神色,只見他神色安然,倚靠與禦座之上,目光卻不是看著眾人,而是若有所思望向殿外。各人正納悶間,卻見張偉嘴上露出一絲笑容,向著大殿門前一努嘴,笑道:“現下過來的這一位官員,卻正是我的好大臣,禦史台和南京府尹選的好禦史。”

各人扭頭去看,卻見那禦史被一隊如狼似虎的大殿侍衛捆住臂膀,官帽歪了,領口撕裂,就這麽狠狽之極的被押上殿來。此人神色惶急,胸口還有些酒漬菜汁之類汙垢之物,顯是在飲宴之時被逮了過來。看他的神色模樣,哪有半分張偉所言的:“好大臣”風範?

正納悶間,卻聽得張偉獰笑一聲,向那官兒道:“燈紅酒綠之時,鶯歌燕舞之際,卻突然被捆至此處,心中是何感想?”

那人卻也強項,向張偉亢聲道:“陛下非禮待臣,臣不服!”

“你不服?!來人,把他在那茶館的所為說給諸位大臣聽聽!”

早有一巧笑侍衛奔上前來,將張偉帶同各侍衛在漢西門內茶館的見聞口說指劃,向殿內諸大臣一一道來,他到是嘴巧,將一樁小事說的異彩粉呈,高潮叠死。只聽得眾人時而一驚,時而大怒,張偉看到眾人臉色隨那侍衛譬說而陰晴不定,一時間忍將不住,只欲笑出聲來。

“啟奏陛下,臣處置是有些慈軟。然事出有因,那幾人乃是誤擊,臣命他們到學校接受師長訓誨,也覺得盡夠了。”

“還敢強辯!國家早有明言,敢辱及民爵及軍爵者,主犯死罪,眾者皆流,其家產籍沒。有敢包庇放縱者,與主犯同罪。”

見那官員臉色蒼白,還要辯解,張偉不由他再說出話來,立時喝道:“法官何在?此人罪不容赦,立時拉至刑部刑場絞死,由爾監刑!絞死之後,其家產籍沒入官,家人盡數流放呂宋,即刻起行!”

他此番處置又急又重,當真是暴風驟雨一般,令所有大臣倉猝間並不能上前解救說項,只眼睜睜看著那刑部法官帶著人押著那官員下殿去了。

鄭瑄聽得那人不住呼喊求饒,口中喊著鄭老師救命雲雲,想來是自已為學道時取中的門生。只是張偉最忌科場取士,學官升座大收取中的學子為門生私淑弟子一事,自入江南以來,早行廢除,所有取中學生一律依宋制為天子門生。此時那人這麽喊將出來,他若上前求情,便是無私也有私,至公也無公。他又從未見過張偉如此發作臣下,自入南京以來,張偉凡事以寬仁為主,甚少殺人,便是閹黨貪官,也不過抄家發配,此時他滿臉殺氣,仿似誰出來說話便要將那人一並處置,如此重壓之下,他便是心中如何難過,卻也是再也不敢出來說話了。

這殿內除了何斌之外,其余各文臣也都是從未見張偉如此手段,一時間都是嚇的傻了。只何斌見那人被拖死狗般拖將下去,卻是噗嗤一笑,笑謂眾人道:“陛下與我初入台灣時,一夜曾殺千人,咱們也未曾皺過一下眉頭。殺這麽一個小人,如殺雞耳。”

張偉聽得此言,亦笑道:“當日之事與此時不同。我這會子殺他,還是讓刑部執行,依的是國家法度,並沒有非刑殺人。”

又令道:“今日動手的三名儒生,一律處絞,家產籍沒,全家發配呂宋。茶館老板並一眾閑人盡數捕拿,一律發配!賤戶之稱,至今日起廢止。著靖安提刑司及巡城禦史四處查訪,再有敢言賤戶者,一律發配!”

見各位重臣都是臉色灰敗,卻都並不敢再勸。張偉滿意的一笑,咬一咬嘴唇,又向各人道:“我原說是以寬仁為政,待諸臣百姓如撫吾赤子。誰料一味寬大卻是不成,一個個都以我殺不得人麽?自然,我斷乎不會以非刑殺人,國家設刑,原本就是要處置敢於蔑法之人,犯了我的法,我絕不饒!”

說罷,轉身由著殿內側門而出,只留下眾內閣大臣面面相覷。直過了半響,方由吳遂仲先道:“陛下行雷霆手段,斷然處置奸佞,吾等身為大臣,理應鼓舞歡呼才是。”

說罷,就地跪下,對著空蕩蕩的禦座行禮如儀,由他領頭,其余眾臣自然不敢怠慢,隨他一起跪下行禮謝恩,禮畢之後,方才魚貫而出。至於黃尊素與張慎言等儒臣心中是否贊同張偉適才處斷,又是否會暗中有甚舉動,卻也是誰也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