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伐明(十二)(第2/3頁)

第二日萬騎並炮隊趕來,搭建新炮兵陣地之時,往那城內試射了數十炮,明軍畏懼漢軍炮火,那守城的士兵一聽炮響,一個個溜之大吉,不敢逗留。卻不料此番漢軍使用的有十六磅的重型火炮,又是以改良的火藥為發射藥,射程提高甚多,威力亦是加強,一顆顆炮彈飛越城墻,在近城的軍營及民居附近爆炸,那些靜臥不動的到還好些,越是驚慌失措,四散奔逃的,則越容易被四處飛射的彈片擊中。城內死傷慘重,那守城的各將軍直以為漢軍必當攻城,自兵部衙門和陸營中不住發出命令,大股的明軍在城內集結調動,往漢西門一帶奔援。

漢軍圍城已久,城內原已是習慣,市面已是如常,此時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原本是行人不絕的街道上立時空無一人。正在百姓紛亂不已,紛紛躲藏之即,南京翰林院學士,詹事府詹事姜曰廣,連同吏部右侍朗、右僉都禦史張有譽、戶部尚書張慎言等人卻齊集兵部尚書範景文府中,紛紛向尚書進言,要範景文調動東門處明軍大部,連同西門裏的陸營守兵,兩路夾擊,將敵人一舉擊潰。

他們還不知道駐守鎮江的漢軍大部已經被張偉帶到南京城下,仍以為漢軍還是不足五萬,皆是步兵。在他們看來,戰局不利,乃是城內將軍太過怯懦的原故。是以此時一起來尋兵部尚書,請他督促明軍出戰。

這範景文此時四十出頭、五十不到,萬歷四十一年進士,此時正是政治家的黃金年紀,被皇帝派到南京,也是因其年富力強,耿直忠忱。當此亂世,崇禎將他派至江南鎮守,對他自然是放心之至。崇禎眼不識人,一生任用奸人甚多,到後來失臣下之心,死時竟只有一個太監跟隨左右。而滿城的高官貴戚,在李自成進北京後,尚沒有追比臟款之前,卻也是一心一意要追隨新朝聖主了。只有這範景文以大學士之尊,毅然投井自盡,為皇帝盡忠死節。這南京乃是明朝陪都,平時無事也便罷了,若是南方有兵事,首當其沖的便是南京兵部尚書。是以兵部尚書一職,甚是緊要。此時聽各人亂紛紛發言,範景文亦是文人進士出身,卻也聽不出誰是誰是,他又覺城外漢軍火器犀利,明軍出戰傷亡太大,恐有不虞;又覺眼前這些同僚說的也是有理,二十余萬明軍平日裏執堅披銳,枕戈以待,不就是為了眼前之事?況且城外漢軍火炮雖利,若是明軍不計死傷,由城內城外一起猛攻,幾萬人的漢軍又豈能抵擋的住?

這姜曰廣是後輩,那張有譽和張慎言卻是資歷與他相同,兩人都是勤謹忠直之人,與範景文甚是交好。若非如此,亦是無法影響到範景文。

沉思半響,範景文方向三人咬牙道:“城內的鄖臣和貴戚難以說服,我是欲出戰,奈何掣肘太多!”

姜曰廣急道:“夢章兄,你身為本兵,兼負整個南方安危,若是遲疑不斷,恐來日必有奇禍!”

張有譽亦道:“難道城內的將士,敢違抗你本兵的命令不成?”

範景文苦笑道:“昨兒晚上,撫寧候朱國弼、誠意伯劉孔昭、靈壁候湯國祚、怕城伯趙之龍、魏國公徐弘基、安遠候柳昌祚等人一起至我府中,言道南京城堅,糧草完備,敵軍兵少,難以強攻,勸我不要聽信他人胡言,安心守護。待時日久了,朝廷大兵雲集,那時候破敵如反掌耳。”

見三人即刻便要說話,範景文又道:“他們說的也是有理。敵兵人少,南京城是太祖時修建,高大堅固,城內糧倉屯積了大量糧草,還有東門可與外交通,咱們固守待援也罷,還是待敵人撤退時追擊也罷,總比冒然浪戰來的更好,三位以為如何?”

張慎言原本是默不做聲,此時亦忍不住道:“夢章,你休要糊塗!這些鄖貴原本就不該出面幹涉政務,若是太平時節,鄖貴幹政便是大罪。你又怎聽他們這些畏敵避戰之言?”

範景文瞠目道:“那劉孔昭身為左都督,提督操江軍務,除了原南京水陸兩營還歸總兵蕭如芷直統,所有來援的外兵都由他統管。他來說話,我總不能不理!況且,他們說的也是有理,到也不完全是畏敵避戰。”

“胡說!昨晚那蕭總兵來尋我,與我剖析利害。他將門世家,一門都是國朝大將,見識可比劉孔昭那樣的紈絝子弟強上百倍。依他看來,據城而守,自尋死路耳。”

“此話何意?”

“敵兵炮火利害,南京雖是城堅,可是若是敵炮轟擊一處,以他們炮彈的威力,城墻能擋的住麽?若是敵兵轟開城墻,以火炮推進,慢慢轟將過來,咱們能擋的住麽?可敵兵竟然不攻!依蕭總兵看來,敵人必定是在等援兵,聽得來援的浙兵言道,安慶等地已被台灣叛兵攻下,那一處也有幾萬兵。朝廷主力都在圍剿陜甘四川的賊兵,勢必難以抽調大兵前來,南方能戰之兵,除了要守備閩浙兩廣,已然盡聚南京城內外,若是咱們避敵不戰,等敵兵從安慶過來,又或是從台灣再調援兵,到了那時,又拿什麽來抵敵?此時若戰,只要各將不避炮火,奮勇向前,沖到了敵兵身前,火炮何用?咱們人多時不戰,難道等著敵人集結後才戰?此時出戰,尚有機會,不然,死無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