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伐明(五)(第2/3頁)

陳永華原本專心教學,一心想弄個桃李滿天下。能成為天下聞名的大儒賢師,便是他的志願。誰料這兩年來,張偉的事業做的越發的大,再加上他與陳永華數次懇談,與他分析當世政治,剖析種種情弊,使得陳永華深信明朝滅亡之期不遠。再加上與黃宗羲三人一起坐而論道,各人對千百年來治世復亂世,亂世又復治的情形看的清楚。張偉決意不以天下奉一人,必當以士權制帝權,再加上他已有了問鼎天下的資本,幾次深思下來,陳黃二人早已成為張偉謀主。那黃宗羲到底是年幼,雖然天生聰明,到底在政治上尚嫌幼稚,張偉對他只是存了以圖將來的心思,再者也是寄予學術上的厚望。而陳永華則不同,對政治老練諳熟,眼界開闊。自暗中交卸了台南官學之事後,便一心一意為張偉出謀劃策,現下漢軍的整個戰略,他亦參與其中。

因聽得何斌仍是把張偉當尋常好友,陳永華心中發急。他熟讀史書,知道從來帝王君王都是共患難易,共享樂難。這會子說笑無礙,待將來應景兒翻將出來,則是不可測的大禍。當著張偉的面又無法相勸,只得打定了主意,要尋個時間好生勸導一下何斌才是。

他正在心中忖度如何相勸何斌,卻不料張偉攜住他手,溫言道:“復甫兄,我知道你適才的意思。左右不過是要立帝王權威,要恭謹自保。”

因見陳永華低頭啜茶,顯是默認自已的說法。張偉便灑然一笑,向他道:“不成想復甫兄疑我到這個地步。我張志華雖然行事果決,殺伐明斷,可從來有無端加罪於人否?對就是對,錯便是錯,若說身份地位,我治理台灣已有七八年,這台灣我便是王,我可有獨斷專行不聽人言,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事?我早就有言在先,不以天下奉一人。若是可行,我連帝制也不想要。天底下難道就一個能人,就一家子能治天下?當真是笑話。”

因見陳永華何斌皆要開口反駁,他知道此時什麽共和制決計無法讓這兩人心服。忙又笑道:“二位不必多言,我這只是有感而發,沒有別的想頭。”

當時張偉曾提起過荷蘭乃是共和制度,天下人治天下。卻被何斌等人恥笑一通。各人皆道:“咱們在你身邊,聽你這麽一說,到是有些道理。不過全大明天下億萬萬人,你一個個都去講說?咱們還好,那些農夫曉得什麽?你別不信,待你打下天下,全天下都盼著新君登基為帝,這才有個主心骨。若是什麽幾人甚治幾百人共治天下,則人心不穩,士民不附。張志華,只怕到那個時候,全天下沒有個安穩的時候!千百年的傳承,你想幾年幾十年便有所改變,這未免太過幼稚!”

張偉亦早知此議不妥,斷不可行。說將起來只是存了試探的心思,被各人一通猛轟之後,便徹底放下此議。此時決意起兵反明,依著陳永華的意思,起兵之日便宣布即皇帝位,則名正言順,天下士人更易歸心。張偉心裏只是別扭,只推托當日太祖緩稱王而得天下,此時過早稱帝,引得天下騷動,反而不美,這才息了他們勸進的心思。

三人閑談一氣,張偉早就屏退閑人,止留幾個心腹親兵在外把守。因向陳永華及何斌道:“此番用計的事,只有漢軍幾個衛將軍及兩位知道。軍務上的事,也只有那幾個參軍與聞。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必喪其身,幾位必務不可傳言出去,萬一消息走漏,全台上下可得恨死咱們。”

陳永華點頭道:“這是自然,我們豈能這麽不知進退。”

何斌卻不理會,向張偉笑道:“明兒就是選好的吉日,到時候由你宣祭天文告,出兵檄文。然後主持校閱,即刻出兵。皇帝特巴巴的派了這些人來,福建的朱一馮還加送了幾百人過來,原本是說手豬牛祭旗,現下到省了。”

陳永華皺眉道:“那些個太監和校尉做惡多端,殺也就罷了。那些兵士和那千總不過是護著他們安全,沒有直接做惡,殺之太過。”

張偉點頭稱是,道:“這些人挑出老實沒做過惡的,放回去。那些有過人命的殺了,其余做過惡的,發到大屯山裏去挖礦,也算是廢物利用。”

他這般處斷很是得當,兩人自然無話。當下又商議一氣,正說的熱絡,卻聽得門外有人稟報道:“大人,二門的仆役過來傳話,道是夫人腹痛,羊水已破,眼見是要生了。”

張偉一聽之下立時起身,奔到門邊直沖而出,因見是管家老林說話,忙問道:“老砍頭的,你這會子親自跑來做什麽,還不快些到內院侍候!”

那老林陪笑道:“穩婆和所需之物早就齊備,夫人說大人這幾天籌劃大事,前面需要人照應著,是以派了我過來聽用。適才後面來傳話,我便親自過來向爺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