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鼎革(二十五)(第2/3頁)

寧完我原本是遼人,台灣冬天的這天子風寒自是不放在眼裏,紮煞著手呵著冷氣回話道:“今兒這事是怪!林總管為人最是和善不過,雖然是大人的總管,平時裏和和氣氣,從不拿大。適才進關來,幾個與他相熟的書辦上前說笑,老頭子只是板著臉不理。”

他沉吟道:“沒準是什麽秘密差使,老頭子生怕泄了密呢。”

“成了,咱不管這些!依著大人的規矩,便是林總管也該當驗關,防止挾帶,走私!”

呵幾口白氣,向著寧完我吩咐道:“小寧,這天冷的凍掉鼻子!我可是不敢出去,這點子小事,你去幫著我辦了。回頭記档之後,做哥哥的買點豬頭肉,再弄點老白幹,請你小子好生喝上一頓!”

他們說話間那一行十余人已是走近了海關大門,因未得關吏允準,那幾個守門的靖安司官兵只是不肯放行。寧完我與那關吏只聽得那林總管遠遠喝罵道:“關吏呢?今兒是不是尹喜當值?跑哪兒鉆沙躲寒去了?”

那關吏嚇了一跳,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過去找罵,只得向寧完我催道:“老弟,你快去,問清楚緣由之後,再回來同我說!”

他是上司,寧完我哪敢違拗,當即苦笑一聲,拿起桌案上的牌票、毛筆、印泥等物,將頭上棉制官帽扶正,掀開房門處懸掛的棉布擋風,一溜小跑奔向關門之處,待氣喘籲籲跑到,那林總管早已等的不耐,因怒道:“你們這些沒調教的,當值的時候也敢亂跑!”

寧完我脾氣甚倔,若是旁人也就罷了,此刻又被訓斥,反到激起他心頭怒火,當下向那林總管略一抱拳,笑道:“林管家,依著海關的規矩,無論何人不得深夜入關。咱們在這兒當值,不過是備明早天明進驗關,這會子您來了,小人因怕誤了大人的公務,這才跑來伺候,管家若嫌遲了,明早通傳給海關署,自會有人理會。哪怕就是罷了小人的差使,也是不敢怨恨。”

他雖說的客氣,話裏卻藏頭骨頭。這林總管不依規矩,趁著關門未閉前來接人。按理來說,該當在碼頭邊上的客舍旅店內請客人暫休一晚,明早再行入內。此時他帶著人過來,原本就是他不對。此時既然撕破臉皮,寧完我將心一橫,又道:“林總管,您有要務在身,小人不敢阻攔。不過,規矩就是規矩,這可是大人常說的。您縱有通關手續,也需得等天明!除非是大人親自來了,依海關律令,方可通行。”

“嘿,小子。你到是強項!”

被寧完我頂撞一通,那老林卻也不惱,笑吟吟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什,在寧完我眼前一亮,笑道:“小家夥,仔細看看,能放行不能?”

寧完我命人掌著燈,仔細望老林手中定睛一看,眼角一跳,卻是躬身向老林行禮道:“既是這麽著,請總管出關。”

那老林手中拿的不是別物,卻正是張偉命人打造的黃金令牌,上刻虎頭,下刻張偉字號,正是張偉身邊除了印信之外最重要的信物。因其重要,若非必要,從不輕易拿出使用。任何人憑著這面令牌都可自由進出台灣任何一地,調動官員百姓,除了漢軍還需虎符之外,全台上下無不聽令而行。此時老林將這令牌拿出,寧完我自需立刻放行。當下向把守海關關門的由原台灣巡捕營改編的靖安司官兵令道:“手續齊備,開門放行!”

他將關門叫開之後,便低頭待立一邊,心中暗自郁悶不已。今日既得罪了老林,只怕以後日子難過。正自懊悔間,卻見老林領著一群人出了關門,卻又轉頭向他喊道:“小子,你差使辦的不錯!若是適才就這麽著放了我走,只怕你明兒就被開革啦!”

說罷笑嘻嘻去了,寧完我見他不惱,立時覺得胸前塊壘全消。他這差事來之不易,可不想就這麽著就丟了。待回到房內,不免向那關吏報怨幾句,兩人說笑一陣後,方將此事揭過不提。那關吏打幾個呵欠,又向著火去嗑睡。寧完我卻只是在想:“那些個女真人跑來台北做甚?當頭的那個,應該是貝勒薩哈廉,他來台北,難道是大人要與他們合談麽?”

且不提寧完我在那台北海關號房內苦思冥想,那老林帶了身後一行人出得海關,立時便有數十名張偉的親兵騎馬向前,將他們團團護住。待準備好的馬車趕將過來,老林便將這幾名貴客請上馬車。待馬車轔轔向前,直奔張府而去。他這才松了口氣,翻身上馬,緊跟在馬車之後,向著張府方向打馬而去。

“這台灣當真是了不起!”

從赫圖阿拉等窮山惡水中殺到沈陽,又曾經駐節過遼陽等遼東大城,年幼時還曾經到過關內,見識過北京等漢人大城。薩哈廉與佟養性等人原也是見多識廣,此時乘坐著與中國式馬車絕然不同的四輪仿西式馬車,借著懸掛在馬車上及大路兩旁的街燈,這些奉命出使台灣的滿清貝勒大臣們,一個個卻被台灣的富庶所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