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鼎革(十五)(第2/3頁)

這些軍爵大半是依臨敵破陣後封授,是以左良玉在日本多年,雖然駐防有功,卻只獲“勤謹”之功,若不是破了幾股海盜,只怕連元戎士之爵也得不到。

張偉聽得左良玉慷慨激昂,力請出戰,卻是不置可否。沉吟半響,方向左良玉笑道:“莫急,仗有的你打!”

他盯著左良玉雙眼,沉聲問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讓你刀兵指向大明內地,你該當如何?”

逼視著左良玉閃躲的雙眼,又道:“成祖有靖難之役,若是有朝一日,朝廷對我行亂命,要派緹騎取我首級,你該當如何?”

左良玉這幾年遠離張偉,張偉又是有意晾他,要讓這位明末名將受一受冷落,經一些世態炎涼。歷史上左良玉少年得志,早早便做到千戶官。後來因事犯罪,被捕入獄,幸得明末大才子候方域之父候恂時任尚書,位高權重,因賞識左良玉為人,一語搭救。左良玉經役一挫,性格漸漸變的沉穩厚實,漸漸坐在湖廣總兵,因攻打張獻忠有功,被封為“平賊將軍”,成為明末將軍中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張偉因賞識他的才幹,又唯恐他此時年紀閱歷不足,在漢軍中發展過順,不利於他成為獨戰一方的大將,是以有意將他放在日本賦閑幾年,一則磨練,二則讓他多管些民政,了解政治角力,到也是與任江文瑨為長崎總督一樣的道理。

張偉曾與何斌閑談時評價道:“左良玉暴急多慮,勇而少智,雖根底深厚,心思也算細膩,到底遼人出身,與曹變蛟、賀人龍並無大異。若不稍加磨練,亦不過一沖鋒陷陣的勇將罷了。這樣的將軍,我有的是,是以我要磨磨他的性子,到時候再看罷了。至於文瑨,智將耳。與左良玉放在一起,兩人互相砥礪,將來都是我手中的利刃!”

凡事有利則有弊,這些年左良玉遠離在外,雖是略知台灣情形,卻非親身經歷。他明朝將軍出身,張偉又豈能不防他對崇禎尚未離心?是以甫一見面,劈頭就問,到是打了左良主一個措手不及。他雖料到張偉必有此一問,卻不料如此快捷,又如此不加隱諱。

左良玉只是略一沉吟,卻只覺張偉眼中已有殺氣,心知答的稍遲,便是不可測之深禍大難,因擡頭挺胸,直視張偉,鄭重答道:“末將眼中只有大人,沒有皇帝!大人指東便東,指西便西,斷難沒有二話!”

張偉“哈哈”一笑,向左良玉略一點頭,不再說話,攜著他手向前攢行。左良玉只覺得自已手心滿是汗水,當真是又粘又濕,難受之極。輕輕用力抽了一下,張偉卻只是大步而行,毫不放松。

待行過碼頭,張偉命左良玉與他同車而行,直奔桃園漢軍軍營,馬車粼粼而行,左良偷覷一眼張偉,只見他面無表情,端坐於旁。心中凜然而嘆,不過幾年光景,這位大人已與親赴遼東面見袁崇煥與皇太極時大為不同。當年張偉雖是權柄在手,身上已有居上位者的威勢氣度,到底年紀還輕,行事舉止尚有輕佻,又有以勢壓人,刻意為之的弊端。與海納百川胸懷博大,且英武睿智的皇太極一比,立時高下立判。便是比之公忠為國,凜然有君之大人之風的袁崇煥,也是稍遜一籌。是以當年左良玉甫一見他,到也並不如何心服。幾年光陰恍惚而過,此時的張偉靜時如同一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的潭水,沉靜自如,動時又如同呼嘯而過的大風,吹擊拍打的令人耳鼻口舌都難以自持,渾欲要向他跪倒行禮,方覺心安。

古人君主思想甚重,皇帝威淩天下,臣子見了自然戰戰兢兢。固然是皇權獨大,人畏懼,亦是因做皇帝久了,自然而然有一股子君人風度,卻也令人見之生畏。張偉以一後世普通人回到明末,原本不過是平常氣度,這些年過來,漫說是權柄在手,威福自用,便是死在手下的冤魂,亦早以十數萬計,屬下眾官及漢軍上下,包括全台百姓,哪一個不把他當皇帝也似的敬畏?這些年過來,便是他無心為此,身上也自然有了有別於平常人的特質,這倒也不是平白吹噓。

待車行至桃園軍營,卻見當先有近七千黑衣漢軍持槍而立,因見張偉攜左良玉下車,那些漢軍將士便一起持槍向張偉行禮,由各級校尉並都尉帶著,齊聲呼喝道:“末將等拜見大將軍!”

左良玉聽的一愣,卻聽得身邊親兵道:“總兵大人在月前便自號為‘漢軍大將軍’,並沒有報給朝廷知曉。”

因見左良玉橫他一眼,那親兵忙又道:“小人不敢亂說,這是適才大將軍身邊親衛與小人說的。”

左良玉不再理會,專心看向張偉。此番他一上岸,便知張偉必有舉措,被他一徑帶到桃園兵營,便知此番必有要務相托,心中雖是稍覺納悶,卻也是激越不已。身為明朝中層軍官,對關內外的明軍實力,左良玉自然是心知肚明。以漢軍實力,若是排除滿清入關可能,半年內便可橫掃全國,建立政權。張偉若是一心效忠皇帝,他到是失望的緊了。此時張偉王霸雄圖之意漸露,身為他手下大將,建功立業,博個公候之位,想來也不是太難,若是在崇禎手下,別說那明朝政治黑暗,無根無基者難以出頭,就是出了頭,做得一任總兵官,大不了也就是世襲都督僉事的恩賞,哪有為新朝出力得益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