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鼎革(十一)

因見張偉神色難看,金吾諸將皆是面如死灰。張鼐與張傑雖與張偉關系親近,此時亦不得不與顧振、黃得功一同跪下道:“末將等死罪!”

五百對五百,如此慘敗。不但金吾諸將神情慘然,跪地向張偉請罪,就是龍驤並神策兩衛的將軍們亦是臉上無光。那劉國軒自持身份,到是不好在張偉眼前公然向孔有德等人發難。只斜了賀人龍一眼,示意賀瘋子出來說話。

“大人,末將有話要說!”

張偉先是示意張鼐等人起身,繼而向賀人龍道:“講來!”

賀人龍亢聲道:“大人,此次演練對金吾軍是不公平的!咱們火槍軍行軍做戰,最講究以火炮轟擊,然後全軍布陣向前。適才那樣規模的演練,依著咱們的火炮配備,至少有八到十門火炮在後。那龍武軍遠隔三裏外向前,戰甲沉重,咱們每門炮至少能放十發炮彈,這樣,能打死多少人?他們的軍心亂不亂?待到了火槍射程之內,再以火槍先擋住他們進擊,火炮改射霰彈,又得多死多少人?打仗的事沒有演練這麽簡單。”

他斜了孔有德等人一眼,又粗聲道:“真的拉到戰場上,打上幾仗,才知道誰是真正的英雄好漢!”

張偉見孔有德等龍武軍將士氣的面紅耳赤,賀人龍等人卻兀自一臉憤恨不平模樣,因斥責道:“虧你還是領軍大將!演練輸了就是輸了,哪有這麽多理由!你能保證日後每戰必有大炮?或是沒有敵兵伏擊?三裏外還打成這樣,若是路過狹隘路口,敵兵自道路兩邊沖擊而上。火炮何用?”

賀人龍被他訓斥的灰頭土臉,不敢再辯,只得灰溜溜退下。那張載文與王煊身為參軍將軍,說話到比這一眾衛將方便的多。兩人齊聲道:“大人,這話說的不對。”

“喔,如何不對?”

張載文與王煊對視一眼,相視一笑。那張載文便先笑道:“大人,行軍打仗哪有不預先偵察的道理。若是中了埋伏,漫說是火槍兵,就是龍武軍又能如何?是以你適才的話說的不對。”

那王煊接著話頭說道:“況且那戰場地形變化萬端,哪有象校場上這麽容易奔跑。龍武軍身著的盔甲雖不笨重,奔跑起來卻也不易。遇到個溝溝坎坎的,不是一樣吃虧?”

周遭領火槍兵的漢軍諸將聽他二人說完,臉色立時和霽,各人紛紛交頭接耳,齊聲道:“著啊!就是這麽個道理。打仗的事哪有這麽簡單。漢軍百戰精銳,哪有這麽容易被人突到身前。”

各人議論幾句,卻見張偉神色不悅,當下便各自閉嘴。卻又聽那王煊道:“不過火槍穿透力太差,五十步內才有殺傷力,這終究是不成。打西班牙人和日本人時,因他們沒有什麽盔甲,也就罷了。將來若是打女真人,他們可都是有甲胃的!縱是裝備的不如龍武衛,可人家還有馬,還有強弓大箭!”

“那咱們遇著滿人,幹脆棄槍投降算了!”

“就是,也未見得有多厲害!在遼東,不是被咱們屠了那麽多!”

張偉擺手令那些議論紛紛的將軍們住嘴,沉吟道:“王煊說的有些道理。咱們在遼東是以強博弱。又算定了他們不會棄城而走,亦無法集中兵力出城野戰。以大炮和火槍將敵人完全壓制,是以有那麽大的戰果。基是敵軍開初就棄沈陽不顧,集中沈陽、開原、遼陽的八旗兵,在野外騷擾我軍,斷襲我糧道,襲我後陣,你們以為,漢軍的損失會比攻城小麽?”

他將漢軍諸將說的灰頭土臉,自已卻也是越說越煩躁,用皮鞭在馬屁股狠勁一抽,大聲道:“你們好生去做!其余三衛也要和龍武衛一般,學些格鬥之術。孔將軍,選些精幹勇武的兵士教導。”

他聽得孔有德等人遠遠應了,徑自騎馬出了營門。心中煩憂,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漢軍若是有五十萬精銳,八旗自不在話下。現下以十五萬漢軍對陣十五萬八旗,卻是敗多勝少。人家的騎兵移動力遠勝漢軍,補給後勤的需要都不及漢軍的需求大。只要滿人沒有蠢到家,不與漢軍堂堂正正的正面接戰,而是以騷擾、遊擊、斷糧、側翼突擊等方法交戰,十幾萬漢軍步兵所能發揮的效能,與八旗精騎相差甚遠。能以五千漢軍足以隨時抵住滿人同等數量,甚至更多精量精騎的突襲,這方是張偉以火器成軍的初始目標。

他心中甚是煩憂,一時卻也無法。想起年前台灣兵器局曾上書稟報,言道幾個工匠依著張偉吩咐,將那線膛槍制作出來。張偉心中一動,雖知這線膛槍制作不易,無法大量裝備,心中卻一直存著僥幸之心。此時他心中甚是憂慮,想到線膛槍一事,心中一動,立時調轉馬頭,往那淡水鎮西的台灣火器局而去。

這淡水鎮與台北鎮已是連接在一起,除了淡水河兩側方圓十裏劃為軍事禁區,由台灣炮廠和火器局在內研究火器,鎮內鎮外已是與台北鎮並無不同。這台灣現下一共九鎮,台南有台南和嘉義兩鎮,台北則仍是七鎮。雖雲是鎮,實則除了無有城墻,與內地的省會大城已是無甚差別。整個台北七鎮加起來,除去鎮外的農夫,仍有數十萬人口。除了北京南京這樣的大城之外,論起人口中已不在福州等省會之下。論起富庶,只怕是比之北京南京亦不遑多讓。